王海给陆百川拉开了,韩佑蹲下身:“当年也是一员骁将,说吧,说说心路历程,虽然我知道你肯定会说什么环境就是如此,大家都是如此,你要不同流合污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巴拉巴拉的,可我还是想听听,就当听个乐呵了。”
“余帅对曹某人有知遇之恩,提鞋之恩,不过有两膀子力气熬了些资历罢了,便提拔曹某人为舟师副帅。”
曹稚虎伸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淡淡的说道:“曹某人原本并非叫曹稚虎,而是叫曹福财,余帅说曹某人将来会有出息,说不定能当成副帅,当成大帅,有出息的副帅、大帅,怎能叫曹福财,这名儿不威风的,便改了曹某人的名字。”
“继续说。”
“曹福财成了曹稚虎,曹稚虎成了亲随校尉,成了镇海营副将,成了撼波营主将,成了东云道舟师副帅…”
“担了亲随校尉时,余帅寻了一良家姑娘嫁了曹某人…”
“担了镇海营副将时,余帅给曹某人在洺城给曹某人买了处府邸…”
“担了撼波营主将时,拙荆怀了身子,余帅将曹某人的爹娘亲族接到了东海安享天伦…”
“担了舟师副帅时…”
说到这,曹稚虎笑了,望向韩佑:“还想听吗?”
“不太想了,不过你可以继续说。”
“好,担亲随校尉时,曹某人婚嫁之日,桐城烽火连天,连半杯水酒都没吃上的曹某人骑着快马赶制海边下马作战,一把斩马大刀枭首瀛贼二十三级,待回到家中时满身血污,未察觉到靴上挂着一截肉皮,拙荆见到了,发了数日的噩梦…”
“担镇海营副将时,吏部主事前来考功,曹某人无钱财疏通便被百般刁难羞辱,拙荆发卖了家中值钱的家当,就连铜镜都卖掉了,这才凑了八十一贯三百二十五文,给了那吏部主事…”
“担撼波营主将时,在家中宴请老兄弟们,洺城吴家三少爷带着城中乡绅前来祝贺,见弟妹貌美便对其轻薄,曹某人对其大打出手,吴三少爷告到官府,官府的是弟妹水性杨花见吴三少爷生的俊俏大献殷勤,弟妹挨了棍子落了残疾,背了个荡妇的名声,投井自尽…”
“担东云道舟师副帅时,率战船十六艘布防此处,即将迎战瀛人私掠船,余帅亲随前来告知不可阻拦,本帅不从,亲随言,曹某人妻儿老小已被软禁了起来,若阻拦,杀曹某人全族…”
“本帅便让了海路,下船后回到府中,妻儿老小皆在,只是…只是拙荆与曹某人和了离,带着曹某人的女儿离开了东海,之后…”
韩佑站起了身,接口道:“之后你曹稚虎变成了东海三道人尽皆知的瀛岛走狗,成了蓝衫学舍的富贵将军,将前朝东海三道中最善战的东云道舟师变成最窝囊、最饭桶的大营,没有之一,对吗。”
叹了口气,韩佑略显无趣:“果然没什么新意,知道陛下如何评价你的吗?”
曹稚虎猛然抬起头,双目灼灼。
“陛下说,我大周东海舟师幼虎,怎就成了瀛贼豢养的饿狼了呢。”
“哇”的一声,曹稚虎大哭出声,以头抢地。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束手就擒?”
“这里,离瀛岛太近,却无瀛岛战船,这里,离京城太远,可京城的利刃,却已到了门前。”
“这样啊,好吧。”
韩佑对着陆百川微微点了点头。
长刀挥舞,鲜血飞溅,人头落在了沙地上,满面泪痕。
天子周恪一句话,已是道完了曹稚虎的一生,本应保家卫国的舟师悍将,何故成了敌国豢养的鹰犬走狗,这句话,充满了遗憾与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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