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平生白了他一眼:“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辛其物竟无言以对。
也是,楚大人是西胡访问学者,无论是朝奉大夫还是校检鸿胪寺少卿,皆属散官虚职,实权很小,大宗师之徒又不缺钱粮,赖名成拿参他相威胁,威慑力基本为零。
至于史官的笔……就更没杀伤力了。
“陛下怎么会特许这样的人来参加朝会。”
“不当人子,不当人子啊。”
“大庭广众之下殴打御史,简直无法无天。”
“他这么做,有没有把我庆国放在眼里?有没有把陛下放在眼里?依我之见,就应该把他逐出庆国。”
“……”
朝官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这件事,哪怕是从各种暗示中了解李承乾心意的太子门生也面有不忿,觉得西胡匹夫太蛮横了。
这时赖名成被都察院的人扶起来,二度戴好官帽,气喘如牛,指天跳脚道:“兀那胡人,我跟你没完。”
楚平生瞥了一眼推着陈萍萍的轮椅在不远处的围廊下看热闹的户部侍郎范建,没有搭理赖名成,抢过辛其物手里掰开未吃的半块饼,一边吃,一边朝太极殿走去,压根儿没把赖名成的话放在心上。
“楚……楚大人,你等……等……”
辛其物看看朝官们带着敌意的目光,又把后面的“我”字吞回肚里。
太子殿下让他关照楚平生,也有看好惹事精的意思,结果朝会第一天,这小子就把正二品的左都御史揍了,毫无疑问,他失职了。
……
片刻后。
楚平生把最后一口饼吃完,提脚走入太极殿,一面拍打着落在袍子上的酥饼末,一面打量前殿装潢和早到的朝官。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前殿,不过上次来时正逢太后葬礼,朱红色的柱子都被白绫包裹起来,上面类似藻井的装饰构件也扎满了白花,宫灯与围屏淹没在各种挽联花圈中,和今日的太极殿完全不一样。
不知是看到了他殴打左都御史赖名成的一幕,还是本身就看不惯这个飞扬跋扈的西胡蛮夫,没人跟他打招呼,都装出没看到的样子。
这跟当初在太后葬礼上碰到时可不一样。
楚平生知道这是为什么,不过没有在意,目光扫视一圈儿,落在距离放龙椅的高台不远的两张宽椅上。
左边那张空着,右边那张仰躺着一个老头儿,朝服的边裾是红色,说明是个武将。
如果走近点,可以听到轻微的鼾声,鼻孔呼出的气流吹得灰白色的胡子轻轻摆动,这个年龄段儿不张嘴打呼噜,可是稀罕得紧。
楚平生径直走上前,用脚碰碰老头儿的腿:“老头儿,醒醒。”
“嘿,醒醒。”
“陛下来了。”
他这一嗓子把老头儿吓了个哆嗦,睁眼看看摆放龙椅的高台,空荡荡的,哪有人。
旁边的朝官纷纷转头,看着把脚踩到椅子扶手上的楚平生,不知道这小子发什么疯,连秦业也诈?
楚平生并不在意来自身后的各色目光,盯着秦业的脸看了三秒钟,朝旁边的椅子偏了偏头。
秦业一脸茫然。
楚平生又偏了偏头。
“不懂事?”
秦业很懂事,只是有点懵。
“你让我坐过去?”
楚平生点点头。
“可那是林相的位子。”
“我就问你过不过去,废什么话。”
秦业:“……”
朝官们:“……”
好半天秦业才反应过来。
“你知道我是谁吗?”
“庆国军方一号人物,枢密院正使秦业。”
“你既知道……”
楚平生没有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突然出手,一把揪住老头儿的衣领从座位上提起来。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西胡大宗师白风唯一的徒弟,未来草原的王。”
秦业是什么水平?九品上,在整个庆国只比洪四庠弱,当然不肯就此屈服,正准备反手给这个极度嚣张的家伙一点颜色瞧瞧,一道声音入耳。
“长公主还没有告诉你范闲是叶轻眉儿子的事吗?”
秦业缩在袖子里准备出招的手停住了。
“家师白风目前就在城中,你也不想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吧?”
楚平生松开手,秦业双脚着地,冷绷一张老脸离开座位,一步一步走到旁边的顶梁柱下立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