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阴气重,每到子夜,阴阳交替,极容易通幽冥。”
陈行解释道:
“道经有云,内者,心也;景者,象也。虚空内景,最简单的进入方法,就是神魂出壳,以‘内心’照见‘景象’。”
白启若有所思,他前面数次被牵扯接引到内景地,便如师爷所说一般无二。
神魂离体,照见虚空,进而入之。
“魂魄未曾脱离肉壳的情况下,想要进到内景地,就得凭借科仪大醮,亦或者某种信物。
后者如开门的钥匙,前者则是溜门撬锁的手段。你师父有个姓秋的好友,堪称此道高手,无比精通。”
师爷这话说得古怪,好像秋叔是啥江洋大盗。
白启心下腹诽。
不过他确实见过,秋长天摆布大醮科仪,带着师父宁海禅一同进虚空内景地。
“师爷,这次咱们除的是哪一家?”
白启好奇问道。
“冒、韩、方三家。”
陈行道了一声“打搅”,随手挪开几口棺材,清出大片空地。
旋即从火堆里头,简单取了几支未曾烧尽的长炭。
再请陈隐那厮上身,勾画书写咒文,好似布置大醮科仪。
“打从阿七你上回被隐阁挂了一千两黄金开始,我就开始盯着他们。
四家人走的是丰汇商号,以价值不等的货物相抵,苏家自不用说,已经彻底断了根子,再无隐患。
韩家做梨园生意,专门养瘦马,供达官贵人消遣,什么青楼、娼馆、窑子,零零碎碎凑的银子,存入丰汇商号,再兑的钱票……方家、冒家,也差不多。”
师爷哪来的消息?
白启感到诧异,必须对义海郡三教九流,牛鬼蛇鬼都了如指掌,才可能做到这样洞若观火。
传习馆充其量也就占了百擂坊一条街,不应该有此惊人手段。
“老洪那边给的线索。整个义海郡,进进出出,来来往往,很难逃开排帮的眼线。”
陈行给徒孙解惑。
“算是欠他一个人情。”
大约半刻钟左右,潜藏灵台的白阳教主陈隐大袖一振,好似七八十张符箓咒文重合叠加的大醮科仪就成了。
“旁门终究是旁门,左右都脱不开这些门道,后辈也不争气,也不晓得完善一二。”
陈隐语气鄙薄,颇有种神偷点评小门小户家宅戒备太松散的意味。
“你什么记性,禾山道都亡了一千多年,当初还是被青阳一脉扫灭,打破山门……哪来的衣钵传承后辈。”
陈行心神传音。
“好像有这么一回事,那个自称左道第一的红袍老祖跟青阳祖师赌斗,七杀元神被三阳劫变活活炼死。
我说呢,这内景地怎么破起来如此轻松。”
陈隐恍然。
“师爷本事也不一般啊。”
白启瞅着陈行嘀嘀咕咕一阵子,三两下就打开虚空门户,心想着:
“通文馆果然有上门寻仇挫骨扬灰的优良传统,类似事情没少做。”
陈行缓缓起身,又从袖中摸出包着香灰的黄纸,递给徒孙:
“人气旺的道观、寺庙,所烧的香,往往都沾染愿力,可以让肉壳穿行虚空间,你拿着。”
白启接过,妥善放好,头一次干这种灭门的活儿,难免经验不足。
凡事都按照师爷说的做,保准没错。
“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就习惯了。”
陈行好像瞧出徒孙略微紧张,出言宽慰道。
紧接着,率先迈入如水波荡漾的虚空门户。
“十年前,师父一人灭四家,十年后,他的徒弟为义海郡除三害……这就是传承!”
白启精神振奋,将南明离火负在身后,大步跨进其中。
……
……
“原本在传习馆的神兵……气息突然消失了?”
怒云江畔,头戴斗笠的淳于修正在采气,忽觉有些异样。
虽然他跟南明离火断开联系,但身为剑宗真传,始终牢牢把握着那股炽烈锋芒的动向。
毕竟整个子午剑宗,只有三大通灵神兵,哪能随随便便交到白七郎手中。
“月黑风高,偷偷摸摸,难不成做什么见不得光的坏事?”
淳于修眉毛一挑,纵身而起,撞开重重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