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忧思太重的缘故,皇后娘娘这两日的眼皮总是跳个不停。
太医院派人过来看了又看,只开了两副安神的方子。
皇后娘娘本不想装病,又实在放心不下皇上,思来想去,索性称病几日。
朱维桢过来请安,见她病恹恹的,关切道:“母后到底哪里不舒服?太医院明明说没什么大碍,可您还是这么无精打采的。”
皇后长叹一声,欲言又止。
朱维桢见她不说话,当即又传来太医,太医们把了半天的脉,只说了一句阴虚内热,气不摄血。
等太医们走了,朱维桢看着母后愁苦的脸,柔声道:“母后有话不妨直说,你这样闷闷不乐,让我担心不说也会让太子分心,何必呢?”
皇后娘娘深吸一口气:“我想见一见你父皇。”
朱维桢微微蹙眉:“父皇病重,不宜见人。”
“维桢,你不会让我连他最后一眼都见不到吧。”
皇后声泪俱下:“我不强求你原谅他,我也不强求你孝敬他,我只是想看看他,哪怕一眼。”
朱维桢垂眸,细白的手指轻抚裙子上的绣花,语气不紧不慢道:“我只是不想母后伤心罢了。”
皇后娘娘咬咬唇:“我总要见他最后一面。”
朱维桢闻言很痛快地答应了:“好,我陪母后一起去。”
幽闭的寝宫,昏暗的光线,层层叠叠的帘帐,到处都是灰蒙蒙一片。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悄悄腐烂。
朱维桢抬手掀开一层帘帐,让着母后走了进去。
她没有跟上,转身出了内殿。
朱维桢站在门下,专心望着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满眼的绿,生机勃勃,不带半点病气。
须臾,一声凄厉的尖叫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母后哀戚的哭声。
朱维桢闭了闭眼,当即吩咐宫婢把皇后娘娘搀扶出来。
皇后脸色苍白,心碎又悲痛的神情,说明了一切。
见到女儿那一刻,她忍不住朝她冲了过来。
因为太过激动,皇后险些摔倒,几乎扑在了女儿的身上。
她的双腿无力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一双手却牢牢抓住女儿的衣襟,颤声道:“维桢,与其这样生不如死,不如给他一个痛快吧。”
躺在那里面的人,不是她的夫君,只是一具苟延残喘的行尸走肉。
朱维桢看着瘫在自己脚边的母后哭得撕心裂肺,沉静的脸上毫无波澜,她伸出双手,搀扶起悲痛的母亲,语气平静道:“母后,父皇病得那么重,您见了自然伤心。来,我送你回去。”
皇后娘娘哭了一路,最后体力不支,晕倒过去。
之后的几日里,皇后娘娘病得糊里糊涂,醒来了就哀哀哭泣,睡着了又开始支支吾吾地说梦话。
很显然,她被吓到了。
朱宿星听闻母后病成这样,难免心急。
朱维桢一连数日陪伴在母后的身边,人也憔悴了许多。
“你和母后到底怎么了?”
朱维桢给他斟了一杯茶,眉眼低垂,语气淡淡。
“是我不好,是我太心软了,给她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长姐……”
朱宿星欲言又止。
“母后这边我会亲力亲为,你不必担心。”
朱维桢静静道:“母后是个明白人,她最在乎的始终是你。”
朱宿星蹙眉:“长姐别这样说,母后未必全是为了父皇伤心,她也心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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