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秋被徐夫人带去了内室的佛龛前。
徐夫人让她跪下,她便跪在了香案前的蒲团上。
徐夫人又从香案的暗格里取出三炷香,在火烛上点燃,插在香炉里。
接着她又从另一个暗格里取出一块牌位放在香案的正中间。
徐景秋在看见她拿牌位的时候就已经很好奇了,当她看清楚上面的字,更是震惊不已。
“磕头。”徐夫人站在她的面前命令道。
徐景秋尽管有些不愿意,可她还是勉强照做了,她根据徐夫人的要求,对着牌位三拜三叩。
刚跪拜完抬起头,徐夫人又命令道:“叫爹。”
徐景秋瞠目结舌的看着她。
“您说什么?”她感觉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叫爹。”徐夫人重复道。
徐景秋看着一脸不容置疑的徐夫人,再看看牌位上的字——吾爱徐安之灵位。
一个犹如晴天霹雳般的想法浮现在她的脑海,让她惊恐万分,又难以接受。
“不,怎么可能。”徐景秋浑身抗拒。
“怎么不可能?”徐夫人俯视着她,平静的反问。
“他为了你的梦想出谋划策,甚至为了成全你,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你以为他只是一名普通的下人吗?”
徐夫人说着热泪盈眶,“那都是因为爱啊,他爱我,也爱我们的女儿,那就是你。”
“不!”徐景秋压抑着自己的声音,看徐夫人的眼神一点点变得愤怒。
真相令她作呕,令她难堪,她是正经的徐家小姐,是徐太妃的嫡亲侄女,怎么会是下九流的仆人所生。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们太无耻,太恶心了!”她忍不住痛斥。
徐夫人猜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她这个宝贝女儿被教养的心比天高、目空一切,一心只想做枝头的凤凰,又怎么会容忍自己有个当下人的亲生父亲。
可这就是事实。
“我们无耻,我们恶心,可我们都想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你面前,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世人都可以唾骂我们,唯独你没有资格。”
徐景秋看着徐夫人越发冰冷平静的面孔,她心中愤恨滔天,却不得不强行压制。
这一刻,她讨厌自己的母亲,也终于明白她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甚至偏爱自己胜过大哥。
原来都是因为男人,因为那个姘头,才对她爱屋及乌。
是的,不可否认,他们都对她很好,甚至掏心掏肺,可这样的身世让她觉得耻辱。
“母亲,我错了,事情太突然了,我一时难以接受才口不择言。”徐景秋主动认错。
徐夫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不置一词。
徐景秋明白她的意思,尽管心中万分不愿,可还是对着牌位喊了一声爹。
现在并不是置气的时候。
“再叫一声。”徐夫人命令道。
“爹。”第二声徐景秋叫的干脆利落,声音也更清脆。
徐夫人满意的笑了,脸色也越发苍白。
徐景秋毫无察觉,她只觉得眼前的牌位碍眼极了,她犹豫的站起身,刚准备伸手去拿,忽然一阵头晕目眩,脚下一个趔趄便跌倒在香案前。
她气喘吁吁的爬坐起来,可身上的不适越来越严重,她感觉浑身无力,胸口发胀。
徐夫人看了她一眼,转身拿过牌位抱在怀里,然后靠着香案的桌腿一点点滑坐在地上。
她和徐景秋的症状一样。
“想把牌位收起来甚至毁掉?”徐夫人看着虚弱无力的徐景秋,她的鼻孔里已经流出了鲜血。
“你怎么还没死心呢。”她好笑的问道。
一滴滴鲜血滴在徐景秋的手边,她感觉心脏麻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景秋,我们已经完了,黄嬷嬷什么都知道。”徐夫人又说道,她自己的口鼻也流出了鲜血。
徐景秋艰难的抬头看着她,眼中是无力的恨意。
“你骗我。”她哭泣道。
“对不起,景秋,母亲实在不放心将你一个人留下来,不如一起上路吧,我们一家三口也好在地下团聚。”
徐景秋已经没办法回答她了,一阵剧痛让她心口紧缩,犹如穿心之痛,她呕出一大口鲜血,趴在了地上。
徐夫人泪如泉涌,抱着牌位躺在了徐景秋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