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度仔细的看了朱梓两眼,试探着问道:“王爷......这是何意?”
朱梓笑眯眯的看着韩度,脸上温和无比,可就是手里没有丝毫放松。
韩度又扯了两下,接过没扯动,诧异的看向朱梓。
朱梓嬉皮笑脸地道:“先生,这是你要的东西。”
韩度又拽了一下,接过没有拽动,便放开了手。怅然的笑着,点点头说道:“是,是我要的东西。”
摸了摸下巴,韩度见朱梓还是将册子捏在手里,没有就此要给自己的意思,哪里还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无非不过就是要朝自己要钱罢了。
可是,自己能够给他钱吗?
韩度眼珠子一转,突然神色一正,躬身朝着朱梓身后门外一拜,说道:“臣......”
“啊?”朱梓心中顿时一慌,连忙回头看过去,“父皇来了吗......”
话还没有说完,朱梓就看到门口空无一人。
同时感觉到手里一松,册子已经落到韩度手里。
韩度微笑着将手里的册子朝朱梓一扬,丢下一句“多谢王爷了”,便头也不回的离开潭王府。
留下呆若木鸡的朱梓,留在原地。
......
回到府里,韩度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面,在灯光下将册子打开。
“沈溍,浙江杭州钱塘人......”
“王纯,江苏高邮人......”
“汪平海,浙江瑞安人......”
韩度将名册上的十余人全都仔细看了一遍,这些都是最近在朝堂之上不断弹劾攻击李善长的人,而且这些人的籍贯不是浙江,就是江苏,要么就是广东。现在看到这些人的底细,韩度总算是明白自己察觉到的不对劲是从哪里来的。
党争!
韩度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这个词来。
据老爹曾经和韩度说过,大明在立国之初的几年里面,以李善长为代表的淮西勋贵和以刘基为首的浙东大臣,曾经发生过一次声势浩大的争锋。
不过那个时候韩度还小,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听老爹说起过,最后这次争锋以刘基的病逝,浙东文官的一败涂地而告终。
不过大获全胜的李善长和胡惟庸也没有讨到好处,李善长被发配到濠州监管十几万迁移到此的江南富名耕种。一个大明的前丞相,被赶到荒郊野外去垦荒,无论如何都看不出来这是获胜的人。
后来虽然皇上将临安公主下嫁其子,但同时李善长也被御史大夫汪广洋和陈宁上疏弹劾,说他‘恃宠而纵,对陛下大不敬’。李善长因此获罪,被削去年禄米一千八百石。
相比起李善长,胡惟庸更是倒霉,直接以谋逆罪名砍了。
当初的一场浩浩荡荡的朝堂争斗,韩度现在看来无论是淮西勋贵,还是浙东文臣,都没有一个捞到好处的。
相反,整个事件当中,老朱反而是最大的获益者。不仅除掉了一些骄兵悍将,还借此机会将浙东文臣给狠狠打压一番,甚至还以此为借口,直接裁撤掉中书省,废除丞相职位,真正将天下大权独揽于一身。
韩度顿时深吸口气,瞳孔剧烈收缩起来。本着谁获利,谁就是幕后黑手的原则,韩度不得不怀疑这些事情的背后,恐怕少不了老朱的布局。
忽然,韩度想起昨天汤和才和他说过的话,“上位想要做什么,根本就用不着出手布局,只需要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动动手指拨动一下罢了......”
对,肯定就是这样。
韩度忽然有了些明悟,‘老朱根本就没有幕后布局,他只不过是在恰到好处的时候,轻轻推了一把而已。’要不然淮西勋贵与浙东文臣之争,也不会绵延十来年,前前后后牵连到那么多人。
忽然,韩度想到眼下的情况,顿时想到,‘或许这两方的争斗还未结束,现在就是不知道这一次的纷争,究竟是上一次的延续,还是新一轮的波澜。’
韩度顿时有置身风暴边缘的感觉,虽然现在自己还算是安全的,但是谁也不知道下一刻这股风暴就会朝着自己冲来。
隔日,韩度难得的没有睡懒觉,一大早就穿戴整齐,来到信国公府。
“这么早就来找老夫?可是难得很呐。如果老夫没有记错的话,这是你这么多人第一次这么早的来找老夫吧。”
“难得,真是难得!”
汤和的病果然没有什么问题,现在的他头上的布巾已经不见了,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
韩度神色尴尬的笑了笑,故意歪曲汤和的意思,歉意说道:“小子也是迫不得已,才这么早来打扰公爷休息。可是事情紧急,小子也不得不来。”
汤和一挥衣袖,没有继续取笑韩度,转而淡淡的说道:“你没有打扰到老夫,这两年老夫睡的越来越少,天未亮就被惊醒,再也睡不着。连睡觉都变成了奢望,看来啊,老夫快要命不久矣......”
“公爷,这,这怎么会......”韩度心中顿时一慌,不由得站起来,关切问道。第一次见到汤和,那时候自己还只是一个戴罪立功的提举。可是汤和身为国公却对自己抱有极大的善意,不仅自降身份主动和自己亲近,而且多次出言维护自己,对待自己完全就如同子侄一般。如此大恩,韩度一直都记在心里。现在突然听到汤和谈论他的生死,一股心酸顿时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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