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婉宁离开之前,再次看了看这马上就要倒的屋子。
苍老的脸,稚嫩的脸,站在这快要倒掉的屋子门口,让人看着眼眶发酸。
她蹲下,拿出一个肉包子,给了这个叫草儿的小姑娘:“这肉包子还热乎着,快点趁热吃吧。”
草儿眼睛一亮,“夫人,给我,给我吃的吗?”
“嗯,给你。”她将还热乎着的肉包子递了过去。
草儿接过后,吞了口口水,她没吃,反倒是转身朝老者跑去:“阿爷,有包子了,咱们有包子吃了,你快吃。”
“阿爷不吃,草儿吃,阿爷不饿。”
“不,阿爷跟我一样,都是早上才吃的半个馍馍,怎么会不饿呢。”草儿掰开包子,“阿爷,我们一人一半。”
“阿爷真的不饿,草儿吃……”
“阿爷不吃,草儿也不吃。”
祖孙两个你推我让,完全没注意到许婉宁是何时离开的。
等到二人终于决定了一人吃一半包子的时候,回头看看,许婉宁已经不见了。
刚才她站过的地方,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油纸袋子。
草儿上前,诧异不已:“阿爷,好多肉包子。”
之前许婉宁买了二十个的肉包子,除了刚才递给草儿的那一个,全部都在这里。
“咦,阿爷,还有钱。”
除此之外,还有十两银子,就压在油纸袋下面。
老者立马拉着草儿往外头冲,“快,快去谢谢恩人。”
许婉宁带着白鸽已经走到了巷子口,回头看时,就见祖孙两个追着出来了,已经很远了,听不见声音。
就见老人家拉着草儿跪地,朝许婉宁的方向磕了三个头,以示谢意。
许婉宁冲他们招招手,转身消失在巷子口。
祖孙两个谁都没推让,一人又吃了一个肉包子,再喝些热水,靠在火堆旁,浑身都暖洋洋的,有这么多肉包子,三四天都不会冷了。
“阿爷,那位夫人是什么人啊,她长得那么好,心肠还那么好。”草儿窝在老者的怀里,在火堆前烤火。
“是菩萨吧。”老人家揉着草儿稀疏发黄的头发:“应该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的菩萨。”
她还说了,凉州的天会一直这样冷,但是凉州的民心不会。
这不是菩萨是什么!
老者抱着孙女,许久没有说话,只浑浊的眼睛盯着面前熊熊燃烧的火堆,他突然神情放松,“草儿啊。”
“嗯,阿爷,怎么了?”草儿仰头。
“之前阿爷说,带你离开家,咱们去别地讨生活,阿爷现在决定了,咱们不去了。”老人家一阵轻松,“咱们不用背井离乡,去外头讨生活了。”
“真的吗?阿爷,咱们真的可以不用走了吗?”草儿也很高兴。
“嗯,不走了。”老者笑道:“咱们不去了,阿爷相信,凉州的春天,马上就要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只信阿爷的话,她激动地拍手:“太好了,我们不用离开家了,我们不走咯。”
外头的冷风呼呼地吹着,狭小逼仄的屋内,燃着烛火,祖孙两个言笑晏晏,比过年还要快乐。
许婉宁却一点都不快乐。
她从巷子口出来之后,站在大街的一头,望着周围两边搭设的摊贩,一个一个摊位地走过去。
所有的摊位,都是男子,都是年轻的,孔武有力的,彪悍的壮劳力!
越看越觉得诡异!
回到家时,白雀也早就已经回了。
集市上这么一转,米面粮油、瓜果蔬菜,还有肉蛋鱼木炭柴火的价钱,已经摸得差不多了。
等裴珩晚上回到家,几人就将白日遇到过的事情对了对。
白雀禀告的是凉州的物价。
“现在的包子都是五文钱一个?”许婉宁听了价钱,问道。
白雀点点头:“我问过三家包子铺,肉包子都要五文钱一个,馒头三文钱一个。”
“我今天听人说起过,去年凉州天气最冷的时候,肉包子也才五文钱一个,可现在刚刚入冬,包子就已经五文钱一个,这天要是越来越冷,包子还不知道要涨成什么样子。”
“摊贩上的光面也二十个钱一碗了,肉丝面三十个钱。”白雀道:“集市上的肉,也比昨日贵了好多。我在肉摊上假装买肉的时候,就有人跟肉摊老板吵了起来,说是一天就贵了十文钱,其他的菜也是一样,一天一个价钱,买菜的老百姓怨声载道。”
“就没有人管吗?”陈望惊叹:“这么贵的价钱,又还在涨,让老百姓吃什么啊!”
“谁管啊!”白鸽今日听了壮汉和老者的话,也知晓了一些:“这群摊贩,集市,他们要交税收给官府的,他们赚的多,交的就多,官府收更多的钱,怎么会管!老百姓又不交钱给官府!”
“食君之禄,不忠君之事,这是宣平王的封地,有人在他的封地上剥削老百姓,他怎么不管一管!”陈望厉声道。
他整日里盯着谢正渊,还不知道谢家跟董家的关系!
“那是你还不知道他们的关系。现在的知府是前任知府的养子,娶的妻子又是前任知府夫人的侄女。前任知府的嫡次女又是宣平王的侧妃,盘根错节的关系,你说谁来管官府?”白鸽解释道:“他们都是一家人,谁管!”
陈望听了这复杂的关系后,也愣住了,“那就让他们这样欺负老百姓嘛!”
等他们说完了,裴珩这才开口:“时间不早了,早些回去歇着吧,明日继续盯着。”
“是。”
等到他们离去,屋内就剩下许婉宁和裴珩。
许婉宁将今日碰到的事情跟裴珩说了,裴珩安静地听着。
“阿珩,街上的那些摊贩,我怀疑他们的来历!”说完了见闻,许婉宁说出了自己的怀疑:“这群摊贩来历可疑,我怀疑他们不是普通的老百姓!”
裴珩赞许地看着许婉宁:“阿宁,你知道我今日找到了什么吗?”
“什么?”
“我找到了谢正渊秘密练兵的一处校场。校场不大,练兵不过二三百人,可你觉得奇怪不奇怪,那群人,除了练功之外,他们还在学跟练功完全不搭边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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