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慌失措,忙着要去擦拭眼泪,却见氤氲中绽开了一朵小小的迎春花。
娇嫩灿烂,金黄夺目。
神器与主人心意相通,绽开的是鲜花而非其他,这是不是说明,他其实并不讨厌她?
她破涕为笑,欢快地抱着琴去追赶它的主人,却怎么也找不到他在哪里。
她在银色的月光之下、高大华美的宫殿之间穿行,快活得像只鸟儿。
却见乌云遮月,有人高声叫喊:“就是她!她在那儿!抓住她!抓住这个没有教养、不守规矩、不知廉耻的贱婢!”
“你丢了人修的脸面,让山海界蒙羞!”
“那是神君,高高在上,奉献己身以保三界安危,你身为侍官首领,非但不尽心伺奉辅佐于他,反而起了歪心思勾引他,你怎么敢!”
“你的父母长辈就是这么教导伱的吗?知不知道贞静二字怎么读,怎么写?”
“滚出上清界!这里不欢迎你!”
“滚出山海界!你怎么好意思回来?什么山海界之星,山海界之耻还差不多!”
殊华既悲愤又羞耻,既绝望又不服。
爱上一个人有错吗?
男未婚女未嫁,她也没插足当第三者,更未脱衣下药勾引对方,或是做出任何过分、不道德的举动,更不曾耽搁正事。
难道只因为他是神,她是低一等的人修?所以注定她的爱意是高攀,是不配,是痴心妄想,是不知廉耻?
“你是不是还幻想着他是喜欢你的,只是做神多年,端着惯了,不好意思说?”
“并不是的,他向来温润守矩,大爱无情,你这种小事,并不值得他上心过问,亦不会口出恶言。”
“别等了,他不会来。出色的侍官不止你一人,其他人都要比你更懂规矩,更无私心,少了你,他更舒心自在。”
她终于放弃等待。
她在幽暗荒凉的幽冥界茕茕孑立,孑孓独行。
她的痴心妄想,是三界的笑料,嘲讽与鄙夷,没完没了。
她不敢露出真面目,不敢开口说话,不敢泄露身份,哪怕被大妖追杀围猎,几次濒临死亡,也不敢求医,只是默默地忍着,独自蜷缩在狭小阴暗的山洞里苦挨养伤。
晨昏黑夜,春夏秋冬,雪落无声。
她独自躺在潮湿腐朽的褥子上,全身伤病,满头白发,容颜枯槁,自渡劫巅峰跌到修为尽毁。
“三百年了,他还是没有来,他从未打听过你的消息,你从未入得他的眼,一切都是你的痴心妄想。”
“你可真失败,还活着做什么呢?原本的天之骄子,修道天才,立刻就要飞升成仙,却跌到修为尽毁、伤病缠身,你是自作自受。”
“你又老又丑,又穷又挫,蠢笨潦倒,好比乞丐,故人再见,怎么好意思露脸?”
“活着太辛苦了,不如就这样死掉算了,反正这世间无人爱你,更无人在意你,你就是最卑微的蝼蚁……”
殊华越来越绝望,气息越来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