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得到消息的裴獗、大长公主,阮溥、敖政,还有崇政殿的几位重臣,都候在了外殿,屏住一口气,等着太医的消息。
沙漏在静谧无声的流淌……
一群人各怀心思,如同在油锅里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内殿的门终于拉开,走出来的,除了太医令濮阳礼,还有冯蕴。
众人齐刷刷地看过去。
“太医令,陛下可复安康?”
七嘴八舌,所问无非是元尚乙的病情。
濮阳礼看了冯蕴一眼。
冯蕴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濮阳礼微微垂眸,“陛下醒转过来……”
众人刚松一口气。
又听到他一声重重的叹息。
“但陛下……神魄受损,识人不明。既认不出我等,也认不出雍怀王妃。”
濮阳礼喉头哽动。
众人也是大惊失色。
“这是何故……”
濮阳礼道:“夫神者,人之主宰,魄者,附神而行。陛下后脑受创,至神魄损害,就如夜失明灯,难以照亮前方的路,自是不识得眼前事,眼前人……”
“那……可否康愈?”
濮阳礼沉吟一下。
“据典籍所载,陛下的疾病,也非孤例。有康愈者,与常人无异。但……”
众人看着濮阳礼,眼里都是探究。
“如何?”
濮阳礼道:“完全康愈者,少之又少。大多留有遗症,难以恢复如初。”
臣众跟着叹息。
“陛下是真龙之身,有神灵庇佑,今见曙光,来日定会苦尽甘来,有转机出现……”
对他们来说,只要小皇帝醒了,那便好事。
人醒着,就能安定局面。
哪怕他只是一个摆设。
众人脸上洋溢着笑容以及终于松一口气的喜悦。
阮溥突然开口,面色凝重地看着濮阳礼。
“太医令,倘若天不从人,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阮尚书果然思虑周全。
濮阳礼眉头蹙起,久久才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长长叹息。
“最坏的结果,是陛下……再长不大了。”
众人惊讶。
“太医令,这是何意?”
濮阳礼沉默一下,道:“心智如稚子,久久停留在当下之岁。人长,智不长。”
声音未落,周遭原本热切的众臣,面容凝滞了。
殿内明明有那么多人,
却无半句人语。
良久,大长公主红着眼圈,打破了寂静。
“本宫可否入内,看望陛下?”
濮阳礼躬了躬身,说道:“殿下要入殿探望,自是应当,但陛下龙体虚弱,刚又睡过去……最好一二人进殿,莫要人多嘴杂滋扰陛下,以静养为好……”
大长公主应声称是。
众人也频频点头。
裴獗朝冯蕴看过来。
二人对视,冯蕴朝他微微抿唇。
“我们走吧。”
-
冯蕴是乘车入宫的,而裴獗是骑马。
冯蕴上车坐定,刚要撩帘一看,跟裴獗说一声,不料,帘子一拉,他也进来了。
“走吧。”
二人同乘,踏雪乖乖的,自己跟着马车走。
冯蕴抿一下唇。
“它真可爱。”
踏雪是裴獗的心肝宝贝,她时不时就会夸几句,裴獗唇角微掀,看得出来极是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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