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安州之法所造的铁丝,成本也高得吓人。
这玩艺价比铜丝,倘若一年仅需消耗数千斤甚至数万斤铁丝就能有大用,楚山或许还能咬咬牙、省吃俭用,但问题在于,这玩艺性能是比普通的麻绳优越,也远没有好出这么大的代价差异来。
徐怀现在所关心的,倘若将楚山特有的倒焰连炉法用于铁丝制造,能将成本压低到多少?
当然,楚山之前没有制备过铁线,很多地方目前都是揣测,真正试制可能会遇到很多的困难需要一点点去克服,徐怀也没有指望一步到位,而是要庄庸粗略估算一下,这里面有没有潜力可挖。
“减半是至少的,”
楚山此时专门成立煤铁监负责煤铁开采、冶炼等事,虽说具体乃是庄庸的姐夫沈炼负责其事,但庄庸对楚山目前在冶炼这一块的技术水准还是有信心的,说道,
“这还只是在十八里坞铁场直接予以仿效,但楚山真要制备此物,节帅召集匠师推敲其法,应该还能有进一步酌减……”
徐怀点点头,能不能成,能降低多少成本,还要煤铁监召集人手试制才知道,又问道:“拉拔法用于锁子甲的制备,可省力几许?”
庄庸微微一愣,猛然神色振奋,待要大声称赞,猛然省得徐怀这时候将无关人等退下去,意味着此
时的对话乃是一定层次才能得知其详的机密,陡然间压住声音,说道:
“节帅想他人不敢想,想他人不能想也——其他不说,旧法要将精铁锻打成铁条,再取小截铁条进行上百次的锻打才能最终成细环,仅这一步,拉拔法用于锁子甲制备,就要胜过旧法极多……”
“阿海刚才明明都说到这节了,我们怎么就没有细想下去?”范宗奇拍着脑袋咂嘴叫道,“我们到底是不如节帅!”
“少吹捧了,你们就是太囿于成法、太囿于旧法了,脱离成法就不敢去想了,”徐怀负手说道,“我们行事,是要找章法遵循,但也要记住,所有的成法、旧法,都有可以创新、突破的,这便是百尺竿头之义——兵战之法,犹是如此……”
拉拔法完全可以用于锁子甲的制作。
拉拔法即便用于制作铁丝,成本未必能很快降下来,但用于锁子甲的制作,成本绝对要比传统的锻打旧法低廉得多。
即便此时安州押运过来的铁丝,看上去要比锁子甲所用的铁环要细得多,也太过软柔,乌敕海之前也想到这些问题,却囿于成法,下意识将拉拔法制备锁子甲的可能性排除掉,却没有去想有些问题是可能克服,成法也不应一成不变。
铁丝之粗细,完全可以通过拉拔板的孔径进行调整。
而采用不同规格的铁料进行拉拔,后续并进行相应的淬火等手段处理,也能改变铁丝的性能,要软能软,要硬能硬。
也就是说,铁线是否具备抗劈斫能力用于编甲,完全可以通过对现有之法的改良实现。
传统的锁子甲,数以千计的细环,每一枚都需要熟练匠师手工反复精心锻打,拉拔法即便还不算脱离手工范畴,但两者的效率绝非同日而语,甚至拉拔法对匠师的技艺要求也大为降低。
传统的锁子甲所用铁环,是要粗一些,但这并不是匠师不想锻打得更细更小一些。
战场上披甲作战的将卒,实际上都渴望到手的锁子甲能编得更细密一些,以便有更强的防劈斫及攒射能力。
然而用旧法想将铁环锻打得更小更细,不仅每一枚铁环都需要耗费数倍时间,同时还需要更多枚数的铁环才能编织成甲,实际将数倍提高锁子甲的制造成本。
那就远远超过锁子甲自身的实用价值了。
因为种种不便跟限制,以致隋唐之前盛名一时的锁子甲,现在已经逐步从战场淘汰出去。
当然,锁子甲的结构,决定了其防穿刺能力的天然不足,各方面相比较普通札甲都有一定差距,更不要说跟瘊子甲这种层次的冷锻札甲相比了,但拉拔法被证实可以用于锁子甲的制备,还能大幅降低制备成本,只要足够廉价,锁子甲怎么都要比楚山军将卒目前所普遍装备的皮甲优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