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对朝中大臣并不熟悉,之前也无暇听史轸他们细说朝中闲事,他对胡楷其人并不熟悉。
大越立朝以来,兵部的职能大部分被枢密院瓜分,仅掌仪卫、武举等事。兵部侍郎早期时甚至都没有职掌,仅仅作为士臣的迁转官?官阶,直到近几十年才列为正式的职事官,但作为兵部尚书的副手,也并多大实权。
徐怀也仅仅就知道胡楷作为从三品的兵部侍郎,在对联兵伐燕一事保持沉默,是中立派。
当然了,徐怀相信天宣帝以及王戚庸等相,再昏庸无能,心里有再多的算计跟提防,在王禀之外的四镇防御使选用上,应该会有一些考量。
而满朝文武也并非完全没有心志坚定的可用之人。
王禀、朱沆、韩时良,以及作为蔡家父子的嫡系,郭仲熊最终能死节于应州,为岚朔军民南撤争取时间,也是出乎徐怀的意料。
因此,王禀举荐朱沆出任蔡州兼领防御使之议,被否决后,天宣帝及王戚庸等相最终选胡楷出来,徐怀心里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值此存亡之际,他愿意给胡楷更多的信任及配合。
胡楷对徐怀的表态还算满意,颔首过又跟王禀说道:
“除了徐军侯、王举将军外,还要从王相这边借走两人。”
“请说。”王禀说道。
“我在秦凤路任陇州团练使,与其时陇州军将杨麟相识,我想将杨麟从侍卫马军司借走……”胡楷说道。
胡楷前往蔡州赴任,作为节帅,要在蔡州执掌西南诸路奉诏赶来的勤王兵马,他不能离执营军纪、扈卫人身安全的亲兵都没有——他只能从京畿驻军借调一厢禁军作为亲兵前往蔡州主持大局。
王禀眉头大皱,当着汪伯潜、胡楷、朱沆等人的面就抱怨叫道:“汪相与左相他们不愿我将徐怀调入汴梁,你却要将杨麟从汴梁调走,就不想给我留几个用得舒服的人手吗?罢了罢了,还有一人是谁,你不会想着将韩时良也要借走吧?”
徐怀还想提醒王禀用好韩时良,却没想到韩时良早就在王禀的视野之中了,而胡楷想要借走的杨麟,显然也是王禀早就相中的人选。
徐怀想想也是,王禀在流贬唐州、岚州之前,就在京中任御史中丞,他对朝中文武将吏的熟悉程度,是朱沆都不能相提并论的。
大概也就长期在兵部任吏,从底层默默看着朝中各方势力角力的史轸,在这一块能比王禀更为熟悉。
“胡楷哪敢如此贪心?再说杨茂彦随鲁王出镇魏州,在官家面前已经将韩时良讨要过去了,我可不敢不知好歹跟鲁王殿下争韩时良,”胡楷笑道,“我想将朱沆郎君的长子、兵部书令史朱芝借到身边,还要王相、朱沆郎君应允……”
胡楷曾在边州任过职,对中央禁军中的优秀将领了如指掌,说明他并非泛泛之辈,在此存亡之际得任蔡州绝非侥幸,而他此时想着将朱芝调到身边,显然不可能是看中朱芝的才干,大概是希望朱芝在他身边,能更好的跟桐柏山众人进行协调。
也就是说,胡楷并无意咄咄逼人,拿官帽子压徐怀,说明胡楷是一个很务实的官员。
然而,令徐怀震惊的不是这个,也不是韩时良被杨茂彦与鲁王调走前往魏州。
这一刻叫徐怀怎么能不将新帝与鲁王赵观联系起来?
河北还有十多万驻军,在虏兵南侵时,他们无力出城作战,但他们据城以守,也并没有被虏兵歼灭。
在汴梁城将被虏兵围困之际,朝中派大臣或皇子去总辖这部分兵马,不需要徐怀提醒,也必然有人会想到这点。
徐怀只是没有想到天宣帝相中的人选会是鲁王赵观,更没有想到有人会在这时将韩时良举荐给鲁王赵观!
韩时良将成为鲁王赵观麾下的部将?
难道鲁王赵观,就是那个天命之人?
也确实,当大越整个宗室都被赤扈人包饺子,唯有鲁王赵观在外领兵,可不就是那个唯一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