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晏东家,我来正是为着此事。”黄炳忠说,“我有一同乡好友,行医多年,在太原府也算小有名气,后来遭受同行排挤,干不下去就去贩药材了,他听闻北疆前线缺医少药,也想尽些绵薄之力,却苦无门路。”
“那巧了!”晏长风一拍手,“让他来找我,我就是门路。”
黄炳忠介绍的这个郎中叫邹诚,三十岁左右,长得温文儒雅,却又带着点久经江湖的粗砺感。
在黄炳忠的引荐下,晏长风与他见了面,一聊,原来那排挤他的同行就是回春堂东家胡茂升。
这实在是太巧了,因为立场相同,他们很快达成了合作。
善德堂因为捐粮一事知名度大涨,来的客人多了起来,原本要关门的铺子又进了一批新的药材继续做起了生意。
掌柜还是原先的掌柜,叫王德才。因着晏长风不能抛头露面,否则叫人知道这铺子是裴大人的夫人开的,那之前千方百计演的戏就砸了,故而对外这铺子还是他的。
王掌柜为了感谢诸位街坊的支持,请了个郎中来座堂义诊,义诊期间诊费与药材全免,每日限百人。
免费的好事谁都想要,尤其是那些平日没钱看病的穷苦百姓,听闻义诊,纷纷前来,将药铺所在的那条街挤得比庙会还热闹。
有了免费药材,自然没人再去花钱买药,太原府的药铺生意肉眼可见地惨淡起来。一日两日不妨事,三五日也还有盼头,毕竟再有钱也架不住整日白送,撑过几日就好了。
谁知一连半个月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善德堂仿佛要把善德二字散播天下,活像是哪路菩萨下凡解人间疾苦。
如此又过了几日,不止太原府的药铺开始喝西北风,连周边州县的药铺生意也受了影响,州县穷苦人多,听闻太原府有活菩萨下凡,连夜赶路来看病的人比比皆是。
二十日后,各家药铺坐不住了,有那么一两家甚至主动询问官府捐粮事宜,起码减免一部分赋税来弥补损失。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晏长风又有偿请裴大人发了一张告示,凡药铺主动捐药材,均可抵消一倍赋税,凡捐伤药者可抵两倍赋税。此告示一出,各药铺纷纷出动,不消半日,府衙大门就被捐赠来的药材给堵的水泄不通。
药材不似粮草缺口大,全城的药铺一家捐一些就能解燃眉之急,很快便凑成一批送去了前线。待捐赠药材数量满了之后,依旧可捐粮草抵税。
眼见着捐赠一事如火如荼,胡茂升坐不住了。他先前以停止推荐为名威胁各大药铺,如今连回春堂也快没了人,更没余力推荐别家,各药铺都不吃他这一套了。
而随着捐赠的人越来越多,分摊在那些大商户头上的赋税就越多,商会里有那么几家坚持不住,也捐了粮。
胡茂升狗急跳墙,四处散播裴大人减免赋税一事乃自作主张,圣上根本没有明旨下发。这一招管用,因为大多数人都对先舍后得提心吊胆,担忧的心很容易被人鼓动。
晏长风有托,胡茂升更有,他指派几家狗腿子商户去大街上煽动百姓,一路往府衙讨伐,让官府退粮。
很快,府衙被群情激愤的百姓围住,府衙中人皆不敢出门,生怕被唾沫星子淹死。
裴修近日在府衙坐镇办公,他半月前私下服用了柳清仪研制的药,身体逐渐恢复,便请示了媳妇儿出门办公。起先晏长风不放心,每天都跟着他,后来见他气色确实好了许多,也就放了心,不再跟来了。
幸而她今日没来,不然一家子都要被堵在府衙出不去了。
“我说霁清,你怎么还四平八稳地坐着呢?府衙都快被百姓给拆了!”李琛这人过于赤诚,一辈子只能干心安理得的事,他往日看见不公不平就要弹劾,如今跟着裴二少坑蒙拐骗用尽手段,每日都提心吊胆,恨不能自己弹劾自己一回。
减免赋税的事是先斩后奏,手头连个凭证都没有,没有凭证如何能说服百姓,不能说服就要退粮,可好容易征收的粮草,已经送走了大半,不能退也退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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