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健宏拈起一枚黑子,放在棋盘上。听了听窗外的雨势,有些担忧地说道。
马光进却无所谓地笑了笑,将两指夹着的白子轻轻按下,收回手捧起茶盏,徐徐吹着上面的浮沫。
开口道:“不下了都没关系。堤坝一开,洪水泄出,到时候奏章上怎么写,还不是咱们说了算?等兴贵他们一回来,咱们就只等着接收朝廷的赈灾粮款就可以了。”
“我总觉得心下有些不安,光进兄,您说咱们这回硬磕天意,会不会有什么隐患啊?”
佘健宏眼见自己的棋路被堵死,也无心再去破解局势,索性靠去窗户边,望着外面黑沉沉的夜色,忧心忡忡地道。
“能有什么隐患?咱们联手做事也有五年了吧?一直都顺顺利利的。今年不过是粮种一时供应不上,那都是小事情。
等这次朝廷的赈灾粮、和银款一到,咱们再大大方方地发下去,没准那些贱民们,还能磕头感谢咱们、给咱们送万民伞呢。
这人啊,不到关键时候,就逼不出个好来。
往年让他们太顺利了,居然还会在背后骂我们是贪官、恶官。
哼,这次就当是给他们个教训了!
有了这么一回,以后,就没人敢再瞎胡闹了。”
马光进见自己赢了,得意扬扬地再饮了口茶后,放下茶盏,开始捡拾棋盘上的棋子。
“光进兄真是很有远见卓识,被你这么一分析,咱们还真是能因祸得福啊。”
想到会得把“万民伞”,佘健宏也不发愁了。
转过身帮忙一起收拾棋盘,一张油光水滑的脸,就笑开了。
今晚,有大事,他俩也没法睡。就凑到一起下棋说话,只等着决堤的消息一到,就会派出快马往朝廷报信。
马光进收着棋子,看着佘健宏的笑脸,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向他。
“我手下的兵马,是不能大批量进城的。你还是要跟城防营的陈俊打好关系。
朝廷的粮饷送到至少还得大半个月,这期间要是刁民总闹事,你那刺史府的大牢也关不下。
再说总关着也不是办法。万一有人不怕死地赴京告状,就会给咱们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你与陈俊多来往,最好是能把他拉拢过来。上次你做事也太急躁了些,不就是你府上的一个管事的、抢了他家佃户的婆娘嘛。
多给些钱也就是了。偏你要把找你告状的、陈俊的爹给打了一顿。你就那么讨厌他啊?
做人啊,还是得格局大一些才行的。咱们大事上不糊涂,小事上,就不要留下太多的把柄,那可是于仕途无利的啊。”
“光进兄,我知道你是为了兄弟我好。”
佘健宏一听马光进提起陈俊和那个陈老头,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棋子也不收了。
拍着自己的腿就道:“那老货是真气人。不就是弄死了个佃户的婆娘吗?至于的吗?
我赔他钱了啊,还说了,再赔那人个媳妇儿也就是了。
为的不就是和他儿子陈俊打好关系?否则谁耐烦地管啊?
可那老货就是不依,死活不依,就是要我砍了那个管事的。
那我能砍吗?砍下去了,我的脸还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