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逾发寒冷,刘世中、蔡元攸耐不住性子,再遣使前往赤扈中军大营,催促他们早日遵照约定,从北城发动进攻,将守军最后的抵挡意志摧垮掉。
大同城西乃是伐燕军的斥候警戒区,郭仲熊为使前往赤扈军营,都是从这边绕行,朱芝与史轸这次一同随郭仲熊前往赤扈帅帐游说。
徐怀负责率部监军西侧怀仁守军,这时候赶到武周山东麓,等着与朱芝、史轸见上一面,了解他们前往赤扈帅帐的所见所闻。
等了一炷香工夫,远远看到郭仲熊等人在两队骑兵的簇护下往南归来。
一队骑兵乃是郭仲熊前往赤扈帅帐催请攻城的护卫人马,一队骑兵外面都还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裘袍御寒,腰挎弯弓,马鞍还系有铁枪、掷矛等兵刃,显然是借护送之名、实则监视郭仲熊等人穿过其营区的赤扈骑兵。
徐怀带人驰下坡岗迎了上去。
那队监送郭仲熊南归的赤扈骑兵,在为首之人的示意下,都勒马停在远处。
朱芝往赤扈帅帐走了一趟,小心脏这时候还“砰砰”乱跳、止不住的心慌,看到徐怀在此相候,迫不及待的先打马赶过来,说道:
“赤扈人答应今日夜里就正式进攻大同北城,为期一天一夜,在此期间要求我部兵马休整待命;倘若他们约期拿不下大同,则再换我部兵马轮替进攻……”
徐怀点点头,表示对这样的结果并无意外,也完全没有其他的期待,而是蹙着眉头朝监送郭仲熊南送的蕃将看过去,问朱芝:“那人是谁?”
“那人是赤扈王帐子弟摩黎忽,此时在镇南副都元师木赤麾下任将,硬说要礼送我们归营,借机多结识我朝的将领,却不知道何故突然停在那里……”朱芝有些困惑的扭头看过去。
“西山诸番部袭扰朔州,在城西南角的猴儿坞,集结数千兵马与我们打过一场,这个摩黎忽当时就在西山番兵之中与我打过照面。”徐怀说道。
“啊?”朱芝震惊的又回头看过去。
徐怀没有其他表示,待郭仲熊、史轸等人过来,朝郭仲熊拱拱手道:
“徐怀有些体己话找史郎君说一说,还请郭郎君先行。”
郭仲熊手抓住缰绳,坐马鞍上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继续驱马南行。
徐怀沉吟片晌,又朝郭仲熊喊道:“郭郎君请留步。”
郭仲熊勒住马,转过头来,冷淡问道:“徐军使又有何事?”
“郭郎君当真没有想过引狼入室之忧?”徐怀盯住郭仲熊的脸面,问道。
郭仲熊脸皮子跳了跳,眸子猝然敛了起来。
“徐怀,你反复口出狂言,惊怒友盟,真以为刘令公、少相不能治你的罪!”田志甄怒斥道。
“我与郭郎君说话,有你这狗东西插话的资格?”徐怀手按住腰间佩刀,虎目盯住田志甄,厉色道,“你再不懂规矩,当真以为我不敢收拾你?”
“你……”田志甄涨红脸,直要闭过气去。
“是否有引狼入室之忧,非徐军使你等能议。”郭仲熊这时候板起脸来,冷冷说了一声,便继续驱马前行,不再理会徐怀。
“赤扈人没有急于攻城,这几天都在观察骁胜、宣武两军攻城的情况——目前赤扈兵马看似以镇南副都元师木赤为首,但我随郭仲熊入其帅帐,看蕃虏将吏神色,应有更为重要的人物藏身幕后谋划!”史轸看着郭仲熊远去的身影,心情沉重的蹙着眉头说道。
能预测到是一回事,通过种种迹象,一步步证实预测,则另一种更为沉重的感受。
“不要多想了,你们都不要回大营了,直接去朔州。”徐怀勒住缰绳,断然说道。
“啊?”朱芝愣怔片晌,转念问道,“你是说赤扈人一天一夜就能攻下大同城,杀机随时会暴发?”
“差不多吧,就是不知道赤扈人是选择在打下大同城后,找个借口撕毁盟约,还是直接出兵往南城包抄过来!”徐怀说道,“但你们已经没有必要冒险回大营了,随便派个人回去禀报一声,便说你们被我强拽去饮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