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爷最近很忙,一直到中午,才跟他回了一个“可以”。
盛明麟叫人跟崔昀说了一声,把上课时间略微推迟,等珠珠醒了,就与霍沉昭一起,抱着她过来听,包括珠珠那一班的人,也都叫过来一起听。
于是这一堂课足有七十多人,珠珠坐在最前头,新奇得不得了,不时的回头看,有大胆的冲她笑,她也露牙牙笑回去,于是更多的人冲她笑,团子觉得好玩儿,大眼都笑没了,只是不敢发出声音。
忽然大家一起收了笑,正襟危坐。
团子迅速转头,就见崔昀慢悠悠地走了进来,穿着毫无纹绣的青衫,大袖飘飘,周身都有一种说不出的从容闲适之感。
团子盯着他看,崔昀的眼神儿落到她脸上,冲她浅浅一笑,随即道:“我是你们的先生,姓崔,你们可以叫我崔先生。”
团子反应超快,声音超大:“崔先生好!!”
大家立马跟着叫:“崔先生好!”
团子得意地朝哥哥看过来,意思是珠珠厉害吧!
盛明麟朝着妹妹点头一笑,同时思维发散,忽然想起了许鹤书……这会儿朝堂动荡,正是用人之际,号称棺材板儿的许鹤书,其实也可以拿出来用了。
一个走神之际,崔昀已经开始讲了。
崔昀的声音其实不大,但因为整个课室极为安静,所以大家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并不是那种慷慨激昂的讲法,甚至有一种娓娓道来的温柔感,却字字挟风云,团子直听得呆住了,小手托腮,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虽然珠珠很小,但她从小身边就有很多人环绕,接触的事情多,论起见识和理解,并不比身后这些十一二岁的少年差,所以大部分都能听懂。
而且她离得又近,就在崔昀的眼皮子底下,一旦察觉她听不懂,崔昀就随口解释了,所以最后珠珠听得眼泪汪汪,还不敢哭出声,只啪哒啪哒掉眼泪。
崔昀讲课的时候是站着的,就直接走过来,取出帕子,轻轻给她擦拭,团子双手抓住他的袖子,哽咽的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坏……”
“是的,”崔昀低头看着她,眼神温和:“他们就是这么坏的,因为他们与我们,从来都不是一家人,他们不会种地,只会抢劫,他们骨子里就是强盗。不止是我们,他们部落与部落之间,也每天都在抢来抢去,然后因为看中了我们中原花花世界,所以,所有人会合到了一起,进入我们的家园……”
珠珠呆呆地听着。
崔昀讲得实在栩栩如生,且他时常用单独的人来举例,譬如……某地有一户人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柱子,小儿子叫拴子……这样,于是那些少年,真是太能感同身受了。
一堂课讲下来,就连盛明麟和霍沉昭这种知道历史的,都不由得对太祖爷更增景仰,对捎带着夸了的明熙帝,也是更加佩服,对漠北的痛恨和身为大盛人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就连珠珠都记住了万里交税的“站赤”暴政,甚至记住了文绉一点的“富夸漠北,贫极江南”。
自然而然,远胜说教。顶尖才子,顶尖谋士,果然不同凡响。
等人散了,团子还有点儿蔫头搭脑,缓不过劲儿来,盛明麟把她抱到一边安慰,霍沉昭问崔昀,“崔先生,明天讲大不敬吗?”
崔昀点了点头。
霍沉昭问:“要怎么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