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爱红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上省台露个脸,他对着摄像机的时候,脑子里嗡嗡的作响,乌蒙蒙的天下着雨,但打湿了崭新白衬衫的不是雨水,而是背上冒出来的汗。
“爸爸要上电视了吗?”
“嘘,明明小点声,别吵着爸爸。”
压低了声音的于文静此刻看似平静,但颤抖的身躯,也显示着她的紧张、激动。
她从未要求王爱红一定要飞黄腾达,能过好日子,比什么都强。
但像现在一样,那肯定是再好不过。
流水一般的媒体采访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爱心企业家”王爱红,哪怕是军媒也走了流程,给王爱红夸了一个“拥军爱国”,至于说大桥肉食加工厂到底在哪儿……
不重要。
妇联的人更是无比激动,跟王爱红握了一次又一次的手,再三表达了对王厂长的感谢,表示王厂长是细心认真且富有包容地支持了妇女工作。
毕竟,老爷么儿能想到在这种紧要关头捐出卫生巾,是真的了不起,是真的从人体的生理结构差异考虑问题。
王爱红头上多了细心、智慧的标签,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的这个小小标签,就会是一个小小标杆。
而等到他抵达雪城的城西老家时,早年的家属楼外面敲锣打鼓,横幅鞭炮一应俱全,还有雪城大学的青年学生,以及附近某个小学的优秀少年,前来给他奉上鲜花。
在稀里糊涂之中,老远就看到夹道欢迎的人群前面,除开拍手欢笑迎接的本地官僚之外,还有自己那個笑得无比灿烂的老娘。
得意、高兴、开怀,那全然不需要遮遮掩掩,就是如此的理直气壮受之坦然。
曾经那些记忆中快要消失的街坊长辈们,这光景也是投来羡慕的眼神,以及说几百遍几千遍几万遍都听不腻的道喜之语。
“打小儿我就知道爱红是个能人……”
这是老一辈在不停重复的一句话,就像是王爱红注定会有如此一遭,听得王爱红的老母亲魏秀敏连连搓手,紧张和高兴交织在一起,看着儿子在官僚们的簇拥下到了家门口,她感觉这场面比以前评先进还要大,还要光荣。
就算是曾经最热闹的大庆路工厂区,也没有现在来得热闹。
“妈,我回来了。”
王爱红咧着嘴傻乐,手里还拽着个行李箱,旁边于文静牵着孩子,也是上前喊道:“妈。”
“奶奶,爸爸上电视啦——”
八岁的孩子分外得意,喊得魏秀敏赶紧伸手摸他脸,“哎哟喂,明明又长高了啊。”
她摩挲着孙子的脸,然后关切地问于文静,“这一路累着了吧?”
“奶奶一点都不累,是警察叔叔送我们回家的——”
“警察叔叔送的?”
魏秀敏一头雾水。
“嗐,就是沙……姑苏的警察同志护送。”
到嘴边的沙城又憋了回去,姑苏……到底是要级别高一些。
“警车开道啊!卧槽!王爱红,你这是当上大领导了啊——”
有年纪轻的直接喊了出来,王爱红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没有,我是个啥啊就大领导,就一厂长,不算个事儿。”
他便是这么一个劲地解释,但父辈的街坊们却越是不信,横竖都是涌了过来打听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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