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学期要比王元庆要长三个月,苏山长已经讲了,等到王元庆他们学完三个月之后,上午的理论就改成木工实习,他们这些织工学员以后有木工实习上手的机会。
另一方面,孙卫确实对苏泽下午讲授的“日用之道”很感兴趣。
孙卫他们这些织工,大部分也买不起水力织布机,更没有工坊可以安置这些设备,说白了他们学习技术,最后也只能在纺织坊做一个维修工。
甚至以后工作的地方有没有水力纺纱机都不好说。
比起技术来,孙卫这些织工出身的学员,更喜欢听下午苏泽的“日用之道”课程。
除了四民道德之外,苏泽关于官府和百姓的关系,雇主和雇工的关系,这些种种话题的描述和讨论,都让孙卫豁然开朗。
他似乎明白了自家田地被占的原因,也击碎了孙卫对于青天大老爷的幻想。
孙卫这些普通织工,原本也就是半明半昧的活着,不清楚苦难从什么地方而来,也不知道日后的生活会怎么样。
但是上了苏泽的课程,孙卫才有一种如梦初醒的感觉,他明白自己的苦难从什么地方来,所以他也迫切的想要从苏泽那边知道答案,那就是怎么才能将生活变好。
所以这些织工学员,往往比工坊主子弟学员更重视下午的“日用之道”课程。
就像是苏泽在课程上说的那样:“清醒虽然比睡着要痛苦,但是能醒着去死,总比要浑浑噩噩的去生强无数倍。”
“走吧!”
孙卫站起来,王元庆也只能不情愿的跟着他继续向山顶爬去。
在刚刚开始爬山的时候,是王元庆领着孙卫向山上爬,但是此时此刻已经是孙卫领着王元庆向山上爬了。
京师,在徐阶的府中,张居正坐在靠门的板凳上,今天整个清流的重要人物都齐聚在这里,商讨的是最近的朝廷大事。
张居正的官位低,年纪轻,所以只能坐在靠门的位置,听着堂内的大佬发言。
发言的是刚刚巡抚辽东返回京师的都御史候汝谅,他正在说着自己在辽东的见闻。
“从前年开始,辽东就连连遇到大灾,特别是这两年的雪灾,军屯的棉衣严重不足,冻死了很多人!”
“今年开春又遇到水灾,春种的粮食也全部泡汤,如今辽东的一斗米都要卖到一两银子,母弃生儿,父食死子,当真是惨不忍睹啊!”
在座众人都沉默了,辽东的情况确实不好,候汝谅说的也是实情,但是很快就有一名年轻的御史跳出来说道:
“候大人!蓟辽总督可是我们清流的王忬王大人!你要是这么报上去,王大人岂不是要被陛下怪罪?难不成你要帮着严党扳倒自己人?”
“是啊是啊!辽东的问题,又不是王总督到任之后才发生的,冬衣不足是前任总督的问题,水灾也不是王大人求来的,再说了如今大明哪里没有一个灾情的,你候大人偏偏挑着辽东的过错说,是想要让王大人丢官罢职,你取而代之吗?”
候汝谅听到这些话气的满脸通红,他甩开袖子说道:“候某刚刚说的,都是亲眼所见,也并无半分攻击王大人的意思,辽东百姓如此,难道诸君心中只有党争吗?”
说完这些,候汝谅又从身后拿出一个画轴说道:“这是某在辽东所画的《饥民图》。”
只看到画轴拉开,候汝谅将自己所见的辽东惨状描绘的栩栩如生,刚刚抨击他的几个年轻御史也闭上了嘴。
毕竟再生动的文字,也没有直观的画面来的有冲击力,更何况候汝谅的画工非常的好,有几个官员甚至都闭上了眼睛。
徐阶咳嗽了一声说道:“候大人奉皇命巡抚辽东,自然要据实上奏,只不过如今户部也没粮食,怎么镇抚辽东?”
这下子候汝谅也沉默了,漕运淤塞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京师自己的粮食还短缺呢,哪里有多余的粮食赈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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