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福建分润的好处不说,陶公公作为李芳的党羽,更加强了他在司礼监中的话语权。
但是陶公公的表现如此亮眼,李芳也有些犹豫了,若是他返回紫禁城,岂不是也要和自己争宠?
由陶公公提举福州市舶司,这算是一个肥差,也能补偿陶公公的功劳,与此同时又可以让陶公公继续留在福州捞钱,而不用返回紫禁城威胁自己的地位。
两全其美!
皇帝、内阁、内廷、户部全部都支持,这道命令以极高的效率发往福建。
如果苏泽知道这次任命的决策过程,只会感觉大明朝只会小赢,自己永远大赢,反正都是赢!
从福州府返回南平的苏泽,还没能歇脚,就被新任南平知县请到了县衙去。
新任南平知县姓孙,出身远不如之前的白知县,他是举人出身,苦熬多年才混成了知县。
孙知县已经年过五旬,留着山羊胡子,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师爷而不是知县老爷。
苏泽在白知县交接的时候见过这位孙知县,可是从那次见面之后苏泽就在外奔波,他实在想不通这位孙知县急着见自己是为了什么。
孙知县的态度放的很低,近乎于谄媚的说道:
“解元公年轻有为,日后必能科举高第!”
被孙知县这么捧着,苏泽都不知道如何搭话了,他寒暄了两句,这才被孙知县拉着坐下。
一坐下之后,孙知县长吁短叹道:“解元公,今年秋粮征收还有缺额啊。”
苏泽知道正戏来了,难道这就是知县化缘来了?
苏泽面色古怪,他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成黄老爷。
可是看看南平县,长宁卫已经是南平最富饶的地区,苏泽在城里还有多处产业,山上还有诺偌大的茶园。
除此之外,前任知府是他未来岳父,他的房师是福建巡抚,和陶公公胡公公两个宫中的大太监相交莫逆。
好吧,自己果然就是黄老爷。
也难怪孙知县用这样商量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黄老爷也不是冤大头,县里的征粮指标达不到要求,总不能自己去填这个窟窿,我苏泽可是守法纳税的乡绅!
苏泽说道:“我长宁卫是军卫,是不纳粮的,武夷山的茶园也是上茶贡的。”
孙知县苦着脸说道:“我知道我知道,长宁卫是军卫,是不纳粮的,只是今年田税差的太多,所以想要请城里大户慷慨解囊,现在城里请大户助捐,大家都看着解元公呢!”
苏泽没想到自己竟然遇到传说中的摊派,他看向孙知县说道:
“今年福建虽说有些雨,但最后也没闹灾,总体上也算是风调雨顺,怎么秋粮都征收不足?”
孙知县苦着脸说道:“哎,解元公日后肯定是要入仕的,等你做到我这个位置上,就自然明白我的难处了。”
孙知县摸着山羊胡子说道:“如今我大明朝就是这么一个怪事,越是风调雨顺的,越是收不上粮食来。”
“这是为何?”
“因为谷贱啊。”
“谷贱?”
孙知县说道:“今年若不是陶公公在福建铸币,这种现象更严重,说白了就是市场上的银不足,虽然丰收但是粮食依然卖不出价格。”
“夏粮的时候已经是如此了,今年夏粮丰收,但是粮价比去年还低了一成,种田反而是亏了。”
“既然种田不赚钱还亏钱,那很多大户干脆就抛荒不种粮食养养地力,又或者改种棉花桑树等经济作物。”
“陶公公疏通钱法,秋粮的价格上去了一些,但是当时没有种粮食自然也交不上来粮食,如今整个福建都缺粮缺的厉害。”
孙知县苦着脸说道:“布政使司也算是给大家出了个办法,让各府县折银纳税,可县衙也没有银子啊。”
孙知县伸出手对苏泽说道:“解元公,请你助捐一百两银子带个头!其中八成我再返给你,如何?”
好家伙,还真的是乡绅二八分账啊,果然诚不我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