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夏说完,便挂断了电话,他垂下双眼,桌上的手机也由光亮变成黑屏的状态,从与莫邱远那三人争论开始,他的脸上再也没有恢复往日那般洋溢的笑容。
莘荀曾说过,他的儿子不需要母亲,他的母亲是个精神病,只会给他带来无数的伤害,没有爱。
打他有记忆起,母亲这个角色便没有出现在他生命里。
但当他再次见到母亲时,也是最后一次,母亲像只疯犬,红着眼冲到莘荀的面前,将手中的刀子在莘荀的身体里来回进出,直到莘荀倒地。
鲜血喷溅的到处都是,母亲的脸上、衣服上,还有站在远处莘夏的身上。
莘夏亲眼看着莘荀伸出的那只祈求的手重重砸落在地。
他的脸上没有表露一丝异样,甚至在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心中还有一丝丝喜悦。
他莘荀的儿子的确不需要母亲,作为莘夏,更不需要母亲的爱,需要的只是母亲的刚好出现,还有完美的成人礼。
十八岁的成人礼是他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也因如此,他没有杀掉那个手刃莘荀的与自己没有一丝感情的女人,仅仅是将她送进了精神病院。
此时的大堂内,播放起巴赫的《AriaSulG》,小提琴弦的拨动,响遍整间赌场的每一个角落。莘夏抬眼看向大门,又很快垂下,脸上的表情不再如开始那般严肃,反而多了一些讽刺。
办公室的门果真并不隔音,往日他坐在里面,从不会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现在屋内只是安静了片刻,都能听到大堂公放的曲目。
莘夏从椅子上站起,将大门打开,开口询问站在门口的一伏,自己是不是在哪里听到过。
一伏回应到自己对这些歌曲并不留意,看着莘夏失望的表情,一伏又好心提醒。
“家里的书阁放有一台留声机,您是不是在家中听到这个曲子?”
一伏的话似乎让莘夏想起什么,很快抬起头。
“回家。”
电话那头的人接听完电话过后,便去往病房。他负责照顾的人已到了垂暮之年,他从来没有见莘夏来看过此人,但会在每年的同一天接到一通来自莘夏的问候,还仅仅是问她是否活着,只是今年早了。
他推开病房的门,此时的病床上躺着一位两鬓斑白的女人,病床的一旁还坐着一位护工,正拿着书读给病榻上的女人。
见男人的到来,护工十分识趣的合上书,停止朗读,但并没有离开。
男人走近,看向病床上女人的紧闭的双眼。
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着,见女人依旧没有睁眼,便也离开,护工再次读起手中的书。
可能是察觉到男人的离开,女人才缓缓睁开双眼,她松弛的眼角下早已浸满了泪水,她想要结束生命,可她每日在这些人的监控下,没有自由,连死都没有自由。
她不是个好母亲,将莘夏带到这个世上是她做过最错误的决定,因为自己,莘夏从来没有体会过母爱,她想弥补,所以在莘夏十八岁那天亲手杀了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这是她能送给自己儿子最好的成年礼。
回到家后的莘夏,直奔阁楼,由于莘夏常年喜欢将自己泡在书中,所以他特意将房子整平阁楼打造成一个书阁,里面的书也是丰富多种,当初张芒住在这里的时候,闲来无事时就会时常到这里来。
他径直向里走去,驻步在一台留声机前,将唱针缓缓放在唱片上,唱片转动,从喇叭传出那段熟悉的声音。
原来,他真的很早便听过那首歌。
唱片并不是他放上去的,他将留声机带回后,只是将它当个摆设,从未使用。
能走到这里,并使用这台留声机的也只有一人。
唱片被播放了许久,久到莘夏的脑海千百遍回忆起她的脸庞时,却愈发模糊。
人们常说,回忆是无法忘掉的记忆,是被埋藏在心底却反复拿出来回味,是酸楚感,是幸福感。
果然,他莘夏是个俗人,被这世间最俗套的感情所牵绊。
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书阁的架子上,还以为会下几日雨在这一刻停了,将地面冲洗干净,窗外飘来阵阵淡淡的泥土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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