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辇继续向前。
围在前面的人群,发现了扶光公主的辇驾,纷纷退避一旁,跪了一地。
四周鸦雀无声,一片沉寂。
空空荡荡的长街上,脚上戴了沉重镣铐,风尘仆仆的北朝质子,与高坐在大辇之上,居高临下的南朝公主——
隔空相望!
姬如玄仰着头,如火如荼的阳光,猝不及防地刺进眼里。
他脑袋一晕,眼中也是一片昏茫,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轮廓,置身在阳光下的大辇,却是那样鲜明。
他看到,大辇里伸出了一只手,莹白的手柔若无骨一般,撩开了遮挡的霞影纱,露出了骄阳一般粲然生辉的脸。
霞影纱映衬在她身上,如火如荼一般,几乎灼痛了他的双眼。
姬如玄脖子有些发酸,他倏然低下头。
突然!
“大胆,”耳边传来一声暴喝,“还不跪下。”
紧接着!
腿被重重踹了一脚,姬如玄膝盖一软,一条腿跪到地上去,被押送他的北朝官兵强行按压在地上。
初次见面。
他是脚戴镣铐,被人强行按住下跪,狼狈不堪的北朝质子。
她是高高在上,宛如骄阳一般的云上日,扶桑光。
“放开他。”姜扶光目光冷凝,看向压着北朝皇子的衙役。
两个衙役吓了一跳,连忙松开了姬如玄,‘扑通’一声跪伏在地:“小、小人拜见公主殿下。”
姜扶光出声问:“南朝有礼义之大,东正门设四方馆,接待他国及外邦使臣,谁允你僭越礼法,擅作主张?”
衙役额头伏在地上,直冒冷汗:“小人属鸿胪寺衙下,是负责解押的差役,鸿胪寺要求北朝皇子入城之后戴上脚镣,步行入城,北朝使臣也同意了,并且先行一步,去四方馆安置,并非小人擅作主张,小人只、只是听令行事,请殿下明察。”
姜扶光有些惊讶,质子邦交没有正式议定,鸿胪寺的要求不但过分,还很不合理,明显是在羞辱北朝,北朝可以严正拒绝。
可北朝随行的官员,竟然任由南朝官员羞辱北朝,不曾捍卫北朝尊严,竟也不加以阻拦,是脑子进水了吗?
有些不对劲。
“谁的令,能大过国之礼法?”姜扶光目光微沉,“鸿胪寺,本为大声传赞,有引导仪节之责,鸿胪寺主掌外宾、朝会仪节之事,向外邦传赞我朝国威仪节,政令越不过一个【仪】,无仪不立,鸿胪寺没有哪一条政令,可以允许鸿胪寺官员折辱来宾。”
两个衙役骇得面如土色,顿时说不出话来。
“僭越礼法,失职渎职,”姜扶光搁下了茶盏,声音冷凝,“拖下去,扒了他们的衙衣,解了兵器,重打三十大板,送去鸿胪寺。”
“是!”
侍卫架起了跪在地上的两个衙役,拖了下去。
长街上一片寂静。
半晌!
“你叫什么名字?”耳边响起了一道矜雅的声音。
姬如玄缓缓抬头,大辇不知何时就停在他面前,与他相距极近:“姬如玄,见过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