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盘上摆着从胖妈卤味店买的鸭货,和几年前一样,色泽、味道无可挑剔,下饭或者当零食都不错。
然而,三个人都没动筷子。
食物也许和从前一样,但人,终究是会变的啊。
似乎从进入饭厅的刹那,往日和谐、信赖的氛围就彻底烟消云散,死寂般的冷凝沉积在这间屋子,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最终,还是周天佐率先开口,他戴上塑料手套,来回拨弄鸭头,却没吃。
“谨言,跟你说件事。”
“嗯,我听着呢。”
“我和雪儿,要离开华国了。”
“……去哪?”
“西温哥华。”
“好地方。”
“是啊,背靠雪山,面临大海,有冬奥会级别的滑雪场,有森林环抱的沙滩,全球最宜居的城市之一。”
“叔叔阿姨们都同意么?”
“嘿嘿,年轻人嘛,就要说走就走!”
“离开的日子,定下来了?”
“后天。”
“哦……”
夏谨言紧抿着唇,不再说话。
“当然,谨言,我们到了西温哥华,还会联系你的。”周天佐轻声道:
“毕竟,我们三个是最好的朋友,不是么?”
最好的……朋友么?夏谨言叹了口气。
是啊,我们当然是最好的朋友,对彼此的了解都深入骨髓,也许我刚才敲门的那个瞬间,你们就猜到我为什么要来这里了吧?
年轻的教师无意识地抠着指甲,想到了自己的小时候。
夏谨言的童年,在父母出车祸身亡的那一刻就画上了句号。
虽然父母都是高知分子,留下的遗产很丰厚,可家族里人丁单薄,没人能照顾年幼的他,辗转下,夏谨言被寄养在周天佐家。
周家夫妇是对不错的人,也很有钱,但就是太忙,没空照顾家,也没空亲自教育年幼的周天佐,他们对此深感愧疚,选择抚养夏谨言,也有着给儿子找童年玩伴的想法。
夏谨言和周天佐虽无血缘关系,但却有兄弟之实。
他们一起长大,一起打游戏、一起调皮捣蛋、一起挨骂、一起……碰见扎着双马尾的女孩。
夏谨言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当自己被骂“没爹没妈的野孩子”时,周天佐为了自己冲上去和别人打架。
就像他同样记不清,有多少个炎热的夏天,自己偷偷看着程雪儿灵动的马尾辫发呆。
他只知道,在自己成长的这段青葱岁月,周天佐和程雪儿一直在自己的身边。
是啊……我们怎么可能不是最好的朋友呢?
夏谨言看着周天佐,察觉到这位挚友眼里的悲凉和哀求。
——别再问了,谨言,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让我们走吧,我们不会伤害你,但你也不能捅破这层窗户纸,否则,否则,否则……
年轻教师的心脏悲伤得近乎停止跳动,他的目光来回在二位好友身上转动,最终,夏瑾言闭上了眼睛,轻声开口:
“天佐,为了让雪儿活到现在……你们究竟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