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四川保宁府文林郎景川请裕王爷大安!”
“卑职湖南长沙府文林郎张景科请裕王爷大安!”
“卑职浙江绍兴府举人王胜明请裕王爷大安!”
“卑职河南开封府举人朱诩请裕王爷大安!”
“卑职山西太原府举人姜子翔请裕王爷大安!”
瑞信堂二人,一场遇贵人后给贵人磕头请安的仪式正在进行,这五个幸运官是王忠孝亲自从瑞信堂门外排队的几十个来办“选官贷”的大清候选狗官中选出来的。
这几位看着都挺健康的,年纪也不大,最主要的是家里面的爹妈也都不老,身体都硬朗——放“选官贷”最要紧的就是看这個候选官的身体和家庭状况。年轻力壮的优先,家里头父母双亡或是父母都还年轻的上佳。
要不然官员死在任上,或是官员遇上守孝的倒霉事儿,这个“选官贷”就很可能要变成不良贷款了。
所以那些年老的,病病歪歪的进士、举人,通常会遇到告贷无门的窘境,只能在同乡同年的接济下在北京城苦等,其中的进士等上几年,总还是能授个官的,除非自己死了或是家里的老人掐着点过世......
至于举人,那可就不一定,他们是拣选,拣着了就有,拣不着就扔吧。
不过无论是进士官还是举人官,大部分清朝的汉员(六七成的样子)的仕途都会止步于初仕官——也就是一辈子没得升,而没得升官也不等于可以端着大清朝的铁饭碗混吃等死。
因为大清朝的汉人官是没有铁饭碗的,清朝官员的俸禄是跟着职官定的,没有职官就没有俸禄。和品级、散官衔都没关系。
别人以为他们做官了,端上了金饭碗,其实他们是临时编!
许多人俸满之后,就只能带着一肚子的辛酸苦楚回家养老了——八年候选加上五年俸满就是十三年了,如果三十多岁高中差不多也奔五了,身体差一些的也就算完了。
当然了,旗人官是有铁杆庄稼的,而且他们之中的许多人还有世职,要混个差事也容易,什么拜唐阿、笔帖士的一大堆,在旗丁数量稀少的康熙朝,再不济当个八旗步甲。
一个步甲一个月起码也有二两俸银,一年有四石八斗禄米——这还是“坐粮”,在家坐着就有了!如果要出去走走,还有行粮可以吃,每人每月再加二两银子。此外每个季度还有一次“季米”,皇上一高兴还有个“遍赏八旗”,遇上红白喜事,还有银两补贴,逢年过节还有节赏。
八旗子弟包括八旗姐妹,都是一生下来就有一份或半份兵丁口粮,每家每户不管养不养马都能领到一份马乾(养马钱)!
另外,每个旗丁还能有三十亩旗田,都是免除一切税赋的土地!
虽然这帮八旗子弟都自称“奴才”(要么是皇上的奴才,要么是大小旗主的奴才),而汉人官都称臣,看着好像高档一点。
但是谁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想必人人心里都清楚的。
不过有个临时官,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吧?
哪怕是一个县令,只要地皮刮得好,还是有可能还上高利贷后还有点剩,万一在当官的过程中遇上贵人,没准就能平步青云了。
所以被王忠孝领上来给福全请安的那几个候选官和候选举人都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不是装的,是发自内心感激啊!
这心态和明朝、宋朝那些有功名的读书人拜见王爷时完全不一样。
什么文人风骨,什么书生意气,什么才子清高,统统都没有,有的只是一屁股高利贷!
他们几个都在北京候选多年了,其中最长的太原府举人姜子翔已经候了整整九年了!
他是十七年前中的举人,当时才十六岁,还是小鲜肉一枚,当年就兴冲冲来了北京,在北京过完年就考了会试,然后落第。不过他并不灰心,接下去六年又考了两回,还是接连不中。
于是他就去吏部投供,想以举人参加拣选。其实在顺治朝的初期和中期,举人拣选的机会还是挺多的。
可是这位姜大举人去参加拣选的时候已经顺治朝的后期了,当时各地的官缺都已经填补上了,而候选的举人也越来越多。入关后的第一代八旗子弟也到了要谋差事的时候,再加上这个姜大举人长得也不像个大臣,又瘦又矮的,不讨“男女贵人们”喜欢。所以他就拣来拣去没人要了。
而在北京等人“拣”的过程,他还得维持候选官员的体面,还得四处活动寻找门路。可他家里虽然是做买卖的,但并不是什么大晋商,压根就供不起他这样“挥霍”,于是他就只能靠借债维持了。可是他这个山西人又有那么点经营头脑,知道要将本就利。所以不敢恶狠狠借上一笔阎王债去买官,结果送得少了,压根走不通路子,只能在没完没了的等待之苦熬日子。等到最后,官没有选上,债倒是越积越多,现在都欠了超过两千两了......这可都是利滚利的高利贷!
被要账得逼得实在没办法,他这才横下一条心,准备到新开张的瑞信堂借一笔大的,无论如何要买到一个缺......没想到这就遇上贵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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