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聆风摇头。
张供奉已经走到了后院东侧,上了一级石阶:“坐船很有意思。”
他扭头见莫聆风还跟着他,就摆摆手:“姑娘快去睡吧,要是奶嬷嬷没见着您,该着急了。”
莫聆风晃了晃手中火箸,点头转身,走向西侧,张供奉看她走路时一蹦一跳,心想:“太近了,这里离宽州还是太近了。”
莫聆风听到张供奉关门的声音后,又溜到了院子里。
夜已深,天边无星无月,廊下灯笼里的蜡条也烧尽了,一根接一根的熄灭,最后整个馆驿都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莫聆风想去看看今天疯牛撞死的地方,然而太黑了,眼睛连脚下都看不清楚,只能作罢。
她正要回去睡觉,忽然就见馆驿外面亮起一簇异样明亮的火光,把那颗大山楂树照亮了。
她往火光亮起的方向走了三步,随后就见那火光往前门而去。
除了火光,还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脚步声轻而密,只在深夜里才格外明显。
还有马打了个响鼻。
还有刀从鞘里拔出来时发出的“唰”的声音。
她一条腿往后撤了一步,另一条腿跟上,随后猛地一个转身,拔腿往回跑。
就在此时,粮库后方“砰”的一声,像是烟火响,她仰头看去,就见一个火星腾空而起,一飞冲天,在夜色中散落成漫天星光,亮起,又黯淡。
这是信号!
忽然发疯的牛、在馆驿休息的木匠、睡的格外沉的众人,全都和匪贼串连在了一起。
她火速跨上台阶,开门进屋,走到榻边,用力拍奶嬷嬷的脸,压着嗓子唤道:“阿婆!阿婆!醒醒!”
奶嬷嬷睡的极沉。
莫聆风摸黑拎起桌上一壶凉了的茶水,倾倒在奶嬷嬷脸上:“阿婆,快醒醒!”
奶嬷嬷让冷水激醒,张嘴就要打喷嚏,却让莫聆风捂住了嘴:“嬷嬷,进来贼人了。”
奶嬷嬷把一个喷嚏憋了回去,惊的赤脚插进鞋里:“我去叫两个丫头!”
不等她站起来,门又是一开,殷南像一片影子从门外飘了进来,带进来一股血腥气。
她已经极力避免血溅到自己身上,以免留下痕迹,然而那股气味还是跟在了她身上,而且不必灯火,就能察觉到她的兴奋与躁动。
她变得格外敏锐,热血沸腾,脑袋在脖子上大幅度晃动一圈,她言简意赅:“进贼了,木匠发的信号,我杀了他。”
她又转动手腕,守在门口:“呆在这里别动,他们进不来。”
奶嬷嬷只听到自己的心在胸膛里打鼓,蹑手蹑脚去把隔间打地铺的两个丫头叫起来,守着莫聆风坐下。
莫聆风却忽然道:“邬瑾呢?”
“不知道。”
殷南冷酷无情,除莫聆风以外的人,都毫不关心——莫聆风是莫千澜的眼珠子,邬瑾则是豪不相干。
然而莫聆风目光肃杀:“去找邬瑾!不然我去找!”
这下殷南不冷酷了,铺天盖出去找邬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