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屋外传来的婢女的嗓音,生生被吓得丝滑无比钻到了床底的周邦彥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这里不是师师姑娘的床底,来者也不是那位大宋官家,赶紧从床底下艰难地爬了出来扯起嗓子道。
“没事没事,你快去睡吧,我和你家小姐都没事……”
“周,周郎……真的是你?”
红袖姑娘满脸惊惶不定地打量着这从床底下钻出来的周邦彥,脑子顿时乱作一团。
周邦彥抹了把额头上那被吓出来的冷汗汗,面不红心不跳地解释道。
“自然是老夫,方才脚崴了了下,结果不小心摔倒滚进了床底下罢了。”
“原来如此,吓死奴家了,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红袖姑娘同样也抬手轻拭两颊被吓出来的冷汗,娇嗔不已。
她双楚楚动人的眼眸里尽是疑惑,既然是脚崴了了,为何他站起来之后居然不疼?
看着跟前红袖姑娘那副半信半疑的神情,这是第三个亲眼看到自己狼狈不堪地钻床底的女人。
想到了方才自己失态地当着红袖姑娘的面再一次钻了床底,明明自己已经跟师师姑娘恩断义绝,可是为何那么下意识钻床底的习惯还在留存?
这踏马的以后老夫还混不混勾栏馆阁圈了?强烈的羞耻感再度袭来,让周邦彥的心情大起大落。
恨不得此刻干脆抄起解在一旁的裤腰带,往那房梁上一甩,来个一了百了,了却残生算球。
远处,那幽幽的丝竹之声传来,隐隐约约,如梦似幻。
打更声,此刻恰巧响了起来,敲打在子夜,又像是敲打在周大家的心房。
将他羞耻到快要自闭的情绪敲开之后,周邦彥瞬间两眼一亮。
三步并作两步,径直朝着那铺着白宣的案几冲了过去,然后抄起了笔,开始在案几之上奋笔疾书起来。
原本正猜疑周大家是人是鬼,懊恼自己为啥不去庙观里去求些镇压邪祟的法器来傍身的红袖姑娘,看到了周大家的举动。
情不自禁地站起了身来,战战兢兢地迈着小碎步,走到了这位周大家的身边。
当她看到了周大家落笔于宣纸之上,显现于视线中的字句时,红袖姑娘的妩媚动人的明眸,瞬间大放光明。
“夜色催更,清尘收露,小曲幽坊月暗……”
念第一句的时候,红袖姑娘那颗战战兢兢,忐忑不安的心,已然化着了温润的水流。
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支撑一般,软软地,依偎在了这位显得甚是干瘦的周郎肩背上。
一双柔若无骨的纤纤素手,轻轻地给周大家按摩肩膀,她那低吟浅唱的妙蔓嗓音,哀怨而又凄美,听人听之,不禁心神摇曳。
钻了青楼女子床底,再度爆发了灵感的火花的周邦彥,此刻正全神贯注地奋笔疾书。
务要将自己的灵感尽数聚于笔尖,一泄如注,无论如何,也要写出一首佳作,要让师师姑娘懊悔。
让她明白,即使老夫钻不了,啊不……上不了她的床,一样可以写出令东京勾栏馆阁传唱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