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瑜记得很清楚,这是当时离开冥城时陈清源为了给他们留个纪念给他们所拍的照片,当时四人还都不理解为什么陈清源执意要拍这张照片,离开孤儿院是四人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他们都觉得这种事情值得庆祝,但不值得纪念。
他还记得陈清源当时严肃地让他们站好,并告诉他们每段回不去的过去都值得纪念,无论那段过去是否荣耀或者不堪,那都是人生的一部分。
当初牧瑜不懂,一个月前的牧瑜懂了一点,现在的牧瑜懂了。
“真简单啊……”
牧瑜低声道,他伸出手指停留在右边露出憨厚笑容男孩的身前,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赵崎所设的密码还是说的是赵崎这个人。
最终他合上了电脑,不顾凳子上的灰尘坐下,视线中的太阳温吞吞地挂在天际,隐于云间,像是即将日出般的盛大开场,又像是残阳西落时的终场闭幕。
“滴滴。”
“你跑哪去了,今天庆功宴你可不能溜啊,我和蒋晴,槿楠把位置给你留着的,你快点过来啊……喂,你在听吗?”
“好。”
牧瑜挂断了电话,起身将桌上的笔记本拿上,但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了放下,他走到门口,回头最后看了看这昏暗的房间。
“好好休息吧。”
他轻声道,随后推门而出,将昏暗关在了房里。
“我就说听着有动静,是赵小子回来了?”
他刚关门,右侧的房门却被人从里打开,手拿蒲扇,身穿背心的老人眯眼看着眼前身形削瘦的男孩,他年龄大了,眼神不好,不太确定他是否就是赵崎。
“我是他朋友。”
“赵小子没和你一起回来?他小子可答应要带一瓶圣地硅玛的蜂王浆回来的,是不是忘了怕我骂他,才不敢回来?”
老人吹胡子瞪眼,开始在牧瑜面前数落着赵崎的诸多不是和粗心大意,最后叹气总结道,“赵小子心里不装事,以后就算找个媳妇,估计也能被他气跑……他让你过来的?”
唠叨半天,老人才将话题带回正轨,他看向一直听他讲话没有半点不耐烦的牧瑜,语气和缓地问道。
“……是,他让我帮他拿东西,他最近工作忙,抽不出身回来,我正好休假。”
听到拿东西,老人的神色突然变了,他凑上前,用蒲扇指着牧瑜,“他是不是让你拿户口本?”
“……对。”
“这小子终于是想通了,老早我就给他说过了,他这个名字不好,姓是走叉赵,八字又不能遇坎,取个崎岖不平的崎字那可不就是一步一个坎吗,这一看就是注定奔波劳碌的命,严重的话,连命都保不了……算了算了,你们年轻人不爱听这些,你快去把东西拿给他,告诉他,没有蜂王浆,买点卤肉回来我还是会让他进门的。”
话到最后,原本语气急切的老人促狭地说道。
“再见。”
牧瑜挤出一丝微笑,但这丝微笑随着他的转身瞬间消隐无踪,他匆忙下楼走出巷道,来到了旁边的河堤上。
他的脚步逐渐放缓,那张一直强撑着保持平淡的脸开始变得皱起并越皱越紧,身后落日的余晖照着他的背影,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清楚地知道,两天之后的现在,等洗脑手术结束,所有的记忆,所有他在乎的人都忘却之后,他会比此刻更加仿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