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瓜娃子嗦?”她再次提高了音量,“你那个店面啥子时候扩建不得行?非得要成材结婚的时候扩建?”
“妈,讲点道理。”我说,“是我先决定扩建,他后决定结婚的。”
“你娃讲啥子?!”
我皱着眉头将电话拿到远处,试图让自己的耳朵清净一些。
接下来她要说的话我倒背如流。
我是她和老汉儿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
本来只带我一个人很轻松,可是他们却要如此辛苦的带两个人,这些年来不知道有多累。
在她的描述中,若不是她如此悉心的照顾我,我绝不可能考上西南政法大学,也不可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
可我清楚地记得,在我初中毕业时,哭着嚎着想要上高中。
她没有同意。
她让我外出打工,给那倒数第一的弟弟挣学费。
我还听到她和老汉商量要在我十七岁那年把我嫁掉,换一万块钱的彩礼,送成材去市里读书。
若不是来村里支教的老师给我拿了学费,让我读了高中,我现在应该已经回到山村里,三十三岁的年纪有着十几岁的孩子,每天的工作重心就是如何照顾好一头猪和五只鸡。
老师跟我说过,如果想要改变自己的一生,一定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她是我此生的启明灯。
“你娃儿知不知道给我丢了多少人?!”她继续大声叫着,“你都三十五岁了!三十五岁了你晓得不?!你还能挣钱好多年啊?”
“妈,我三十三岁。”我说。
“三十多岁了没得结婚!我和你老汉儿脸都没得了!”她深吸一口气,“村里有哪个三十多岁了不结婚?他们都说你有病你晓得不?”
“所以我不想待在村里了,妈。”我苦笑一声,“我想过别的生活。”
“你不想你弟弟想噻!”她再一次将话题回归到了主题,“你给拿二十万,你弟弟在县城买套房子,以后也不用你个瓜皮再出钱咯,要得不?”
“我出不了。”我再一次重申了我的观点,“成材已经三十二岁了,至今连一份工作都没有做过,他凭什么结婚呢?他有能力为自己的未来规划吗?”
“凭你噻!”她说道,“你不是成都有名的大老板吗?”
“妈,我不是老板,我是一名律师。”
“就是告状的噻,你会告状,那些老板怕你不得?”她继续给我灌输着她的思想,“你问他们要钱噻,他们不给钱你就去告状,要得不?”
真是太可笑了。
“妈,这不仅违法,而且也不公平。”我说道,“成材什么时候结婚?”
“下个礼拜哇,六月六号。”她骂骂咧咧的说道,“还剩一个礼拜了,你搞快点嘛!”
“好,到时候我一定包个红包。”
“红包?!你个狗日……”
我没有听她继续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虽然已经打拼了这么多年,可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我接到家里的电话,一定会陷入崩溃的境地。
我的家人从来都没有替我考虑过哪怕一丝一毫。
在他们眼里,我只有两个作用。
要么回去嫁人,挣一份彩礼,从此变成生育机器老死不相往来。要么在成都挣钱,寄回家里,从此变为挣钱机器永不停息。
我从背包里拿出一盒宽窄,面无表情的咬住了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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