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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黄粱的苦芺酒的味道,也与往日的有些不同。
这让寒蝉突然想起了当初自己第一次穿过大泽,来到墨阙城关之内的一处幽黄山脉之下的小镇时候喝到的第一口苦芺酒的味道。
冬雪时候的苦芺酒,哪怕热过了,总归还是有些又苦又寒的味道。
但那时的酒与现而今自然是不一样的。
不止是第一次见到风雪覆过山川的感受。
而是酒里有别的东西。
寒蝉静静地看着那只酒杯。
又转头看向了在暮色宫道上踟蹰而去的那个酿酒的近侍。
这个帝王沉默了很久,将那一壶酒拿了起来,送到唇边饮了一大口。
寒蝉当初喝着那些槐安之酒的时候,所感受到的大概并非虚假。
酒里确实掺了水。
只不过并不是人间的水。
而是冥河的水。
当寒蝉注意到了这些东西的时候,再次喝下的那一口酒中的意味,便无比清晰而鲜明了。
这也不是寻常的流在人间的冥河水,而是极其靠近幽黄山脉深处的那种冥河水。
世人往往用着忘忧水来称呼,尤其是在槐安。
当年槐帝陛下极其喜欢喝着这种忘忧水。
只是不是所有人都是那样一个叫做姬无胥的帝王。
那个帝王一生只怕两个人,一个叫做李二,一个叫做青衣。
所以他可以将冥河水当酒喝,但寒蝉显然是不行的。
所以这个帝王在那一口酒落入腹中之后,很是清楚地察觉到了那种极为浓郁的冥河之力向着神海而去的侵蚀之意。
至此这个从未想过这些东西的流云剑修,才发现神海之中的剑意都已经被蚀化了几分。
于是这个剑修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当初南衣城某个道门大修闹出的笑话。
能够一拳打死一个灵巫的白衣大妖,却因为神海被冥河之力侵蚀,差点死在了幽黄山脉的高山风雪之中。
不论是剑修,还是道修,亦或者曾经的佛门,所修的自然都是天地元气。
唯有巫鬼神教的人不一样,他们所修行的,是冥河之力。
那是一种与天地元气截然相反,有时候甚至势同水火的东西。
寒蝉平静地放下了手里的酒壶,看着那些犹如跗骨之蛆一般,向着神海而去的冥河之力。
这个流云剑修终于想起来了一件事。
他不是在槐安,而是黄粱,冥河便悬在头顶。
所以这片人间如何会没有能够挟制他的存在呢?
寒蝉觉得有些醉意上头了。
所以这个剑修扶着了手中的那柄剑,拄剑立于高楼栏边,举目向着暮色昏沉的人间长街看去。
他看见了那个将石碑夹在了臂弯里的少年,正在默默地穿过人间升起的灯火,向着皇宫方向而来。
这个流云剑修拄剑而立,却也是不得不感叹了一声。
“好一个黄粱的少年。”
寒蝉承认,他一直对于那些黄粱巫鬼道之人抱持着戒心,也对那些正在丛冉的巫甲与剑渊剑修抱持着警惕——神光之下,世人自然无比强盛,而剑渊,齐敬渊当初的赴死剑诀,无疑给了这个剑修极为沉重的教训。
他甚至想过,黄粱的这些人会暗中前去南衣城,将悬薜院的那些修行者请回来。
只是上面的那些事情,什么也没有发生。
于是那样一个少年并不隐晦的一些举止,却也因此被这位帝王所忽略了。
左史府一直大到了皇宫,寒蝉才终于意识到了许多东西。
这当然不是左史一人能够决定的事情。
寒蝉从来都不是什么合格的帝王,甚至作为一个来自流云剑宗的剑修,他在宫中也只有柳三月这个道门师弟可以多说一些话。
至此他才明白了那样一座楚王殿中许多暗地里涌动的故事。
寒蝉不愿意做黄粱的帝王,于是那些臣子大概也不会愿意去承认这样一个来自槐安的剑修。
这个带着那种来自冥河之水的醉意的帝王在感叹了那一句之后,神色却也是渐渐冷了下来。
确实是愚民,确实是蠢货。
阑离当初一点都没有骂错。
只是寒蝉却也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人间群臣,又如何能够是蠢货愚民呢?
只是他们不知道人间的许多高层的故事而已。
纵使是寒蝉,也只能通过那些蛛丝马迹,猜到了神女已经不在人间。
那些楚王殿中的人,又如何能够知道?
他们或许依旧坚定地反对着神女治世,却诚恳地借用着那样一个古楚神鬼带给北方的威慑来做着诸多的春秋大梦。
想到了这里的时候,寒蝉脸上的神色却也是渐渐由冰冷变成了一种若有若无的,好似讥讽一般的笑意。
“神女已经死了,宁静。”
寒蝉很是讽刺很是哀怜地笑着。
这个剑修脸上的色泽有些苍白,却也有异样的潮红。
冥河之力对于任何一个槐安修行之人,都会带来极为沉重的伤害。
寒蝉在皇宫之中,不知不觉间饮了这么多的冥河之水,在发现的那一刻,那种创伤自然已经深入骨髓。
所以这个帝王笑着笑着便开始咳嗽起来,拄剑立于高楼栏边的帝王,咳出了许多的血色来。
落在那些栏边,像极了许多烧焦了红色布幔——既红也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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