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打死我。”
明蜉蝣很是认真的看着南德曲说道。
南德曲冷笑着说道:“为什么?”
明蜉蝣缓缓说道:“你打死我了,大师就会很没面子,毕竟他也要打死我,你打死我了,他打死谁去?虽然我并不能明白,为什么他一定要打死我,但是事已至此,我也只能被他打死了。”
南德曲说道:“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明蜉蝣皱着眉头说道:“真不知。”
南德曲平静地说道:“因为大师是鹿鸣人。你们这样的人,来鹿鸣能有什么好事呢?打死自然是最简单的。”
就像蕉鹿大师很是无奈地问着南德曲我为什么就不能是人一样。
这个白衣和尚当然是鹿鸣人。
“我以为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原因。”
明蜉蝣很是唏嘘的说道。
南德曲冷笑着说道:“你看得太高想得太远,把自己妄想得像是圣人,但人间哪有圣人?不过都是世人,世人当然理所当然地会有家国情怀。你没有吗?”
明蜉蝣沉默了很久,而后轻声说道:“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
当这样一个南楚灵巫在大泽边以黄粱世人的鲜血为诚意敬礼神女,当他选择将黄粱拖入与南衣城的战争。
大概确实也不多了。
而另一边,陈鹤正在那里看着那个白衣大和尚,陈鹤大概现在才知道原来大和尚叫蕉鹿大师,而不是他所说的大力和尚。
只是对于当初白衣和尚干脆地承认自己便是大力和尚之事,陈鹤倒是有些不解。
白衣和尚便一直安静地站在风雪里,遥看着山门,低声诵念着佛经——陈鹤有些听不清。
不过世人说和尚念经,一般念得快而且含糊的原因,便是因为他们有时候自己都忘了经文,于是在那里反反复复地含糊念着我日你娘我日你娘。
也不知道蕉鹿大师会不会这么干。
陈鹤在那里胡思乱想着的,一旁的白衣和尚倒是转头看了他一眼。
这个闲云野鹤的年轻人扭过头去,当做无事发生一般在那里哼着曲子。
一直过了许久,陈鹤才重新回过头来,看着已经停了下来,却依旧站在那里毫无动静的大和尚。
“大师好像并没有进去看看的意思。”
蕉鹿大师唱了一声佛号,轻声说道:“进去看什么?”
陈鹤想了想,说道:“毕竟这是天下佛门的起源之地,大师难道就不动心?”
蕉鹿大师只是微微笑着说道:“前尘往事尔。”
“如梦幻泡影?”
“如梦幻泡影。”
陈鹤认真地想了想,问道:“那大师方才在念诵什么?”
蕉鹿大师神秘地笑了笑,说道:“你猜?”
陈鹤惆怅地说道:“我又不像大师一样会他心通,如何去猜?”
白衣大和尚笑着说道:“我可不会他心通。”
这个大和尚说自己耳朵痛,脚也痛,但就是不肯承认有什么通。
陈鹤只是看着大和尚哂笑着。
后者同样在那里微微笑着。
活像两个风雪里的大傻叉。
大概大和尚也是这样以为的,于是收敛了笑意,转身向着这一处古道之外而去。
陈鹤看着白衣和尚在风雪里走去的身影,很是好奇地问道:“大师去做什么?”
蕉鹿大师很是诚恳地说道:“耳朵痛,找耳朵去了。”
“找到了耳朵之后呢?”
“继续去等我的有缘人。我的有缘人是个盖世草包,他会在有一天带着一身泥土与委屈走过来.....”
陈鹤默然无语地站在那里。
风雪古道的尽头,那扇通往阿弥寺中的山门依旧打开着,石灯佛火招摇,在风雪里却是久久未熄。
南德曲最后还是没有与明蜉蝣这个将死之人去计较什么,而且大概也计较不来,毕竟明蜉蝣好歹是南楚第一灵巫,哪怕被蕉鹿大师打得半死,终究也是灵巫,而南德曲在大道三叠昙花一现,便重新做回了世人。
当然,若是手中有剑的话,大概他还是一个合格的剑修。
只是他的剑也已经被庄白衣一剑挑断,落在了风雪之中而去。
所以南德曲最后放下了那些心思,裹着那些兔子皮毛走了过来,一面哈着气,一面长久地看着那样一处山门。
陈鹤转头看向了这个便在前不久,还是一个可以点燃剑火,但是现而今却只能依靠兔子皮毛来取暖的剑修。
“你想要进去看看?”
南德曲认真地想了很久,轻声说道:“你想一想,这可能是我这一辈子,最后一次离这样一座古修行之地这般近了,如果不进去看看,或许以后确实再没有机会了。再说了,我也确实很好奇,庄白衣去了那里面,会做什么。”
陈鹤很是唏嘘站在那里。
“确实是这样的。”
虽然陈鹤并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他们会出现在蕉鹿大师的掌心里,只是大概并不难猜到,他们在鹿鸣深处,肯定是跨过了某一道风雪屏障,从而踏上了这样一条通往蕉鹿大师掌心的路。
一如跨越整个鹿鸣,或许更为遥远。
南德曲裹着一身兔子毛向着山门而去。
“你去吗?”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