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从文愣了一愣,说道:“梅溪雨梅真人?”
许春花停了下来,颇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这个书生。
“你怎么知道?”
祝从文沉默了少许,而后轻声说道:“因为我在槐都之中,只见过那样一个青天道的道人。”
这个一路怅然而来的小镇姑娘眸中点燃了一些光芒,就像是那些街头寥落下去的灯火其实只是藏进了这个姑娘眼眸之中一般。
许春花惊喜的看着祝从文问道:“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我.....”
祝从文说了这样一个字之后便沉默了下来,这个书生长久的看着女子眼中的那种光芒——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书生看了许久,转过了头去,轻声说道:“我只是在路上偶然遇见过,他住在哪里,我不知道......”
“抱歉。”
许春花眸底的光芒又暗淡了下去,就像是那些一闪而过的灯火,又被寂如平湖的夜色淹没了一般。
小镇姑娘轻声笑了笑,继续向前走去,说道:“没关系的。”
书生看着那个小镇姑娘的背影,想要跟上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的脚下好像有什么束缚着一般,让他一寸都挪不开来。
一直到那个小镇姑娘的身影消失在了这一处街头。
祝从文都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
......
柳青河静静的站在夜色里。
匆匆而来的梅溪雨问了他一个问题。
“南岛的伞下,有什么东西?”
柳青河站在那些白花寥落的梨树下,或许这正像是一些细雪纷飞的园林。
这个有着柳白猿之称的男人看着那些梨花,也看着梨花枝叶间一些细细小小的果子,而后平静的说道:“是一场雪。”
梅溪雨并不觉得意外,事实上,当钟扫雪与他说着那些东西的时候,他便已经猜到了柳青河肯定是知道许多东西的。
这个青天道山下镇外溪畔清修的道人沉默了少许,说道:“便是当初让南衣城外泽边无一存活的十里风雪?”
柳青河低下头来,平静的说道:“是的。”
梅溪雨长久的看着柳青河,却是像是质问一般的问道:“这样一个少年,你们怎么敢让他来槐都的?”
柳青河瞥了梅溪雨一眼,淡淡的说道:“你觉得是我让他来槐都的?”
梅溪雨倒是再次沉默了下来。
柳青河或许确实没有想过让那个少年来槐都。
只是有人这样想了。
门下侍中水在瓶。
过了许久,梅溪雨才轻声问道:“你知道水在瓶究竟想要做什么吗?”
柳青河平静的站在那里,缓缓说道:“先前确实不知道,但是大概现在猜到了。”
梅溪雨心中生起了一些不好的预感,果然那个罩在黑袍之下,踩着许多零落的白花的男人轻声说道:“当天狱真的找不到那个杀死了李成河的剑修的时候,我便猜到了。”
柳青河转头看向东面,那是巳午妖府的所在。
“水在瓶的目的,就是要让那个少年的死。”
梅溪雨沉声说道:“你既然清楚水在瓶要做什么,那么自然也应该清楚他会将那个少年逼到什么样的境地.....”
柳青河打断了梅溪雨的话,轻声说道:“看来你应该见过了人间剑宗的人.....”
会想到这么多的,大概也只有那些在槐都沉寂下去的剑修们。
“见到与否并不重要。”梅溪雨却也是颇为强硬的看着柳青河,“关键在于,你真的便不怕,那个少年将风雪带到槐都来?”
柳青河并未在意这个青天道的道人那些语气,只是淡淡的说道:“除非他水在瓶,真的打算无视一切规矩,将南岛杀死在槐都街巷之中。否则你所想的那些东西,都是不可能会发生的。”
梅溪雨沉默了少许,而后缓缓说道:“若是他真的这么做了又该如何?”
柳青河穿过了梨院小道,站在了那些梨花之树的边缘,淡淡的说道:“槐都有很多剑很快的剑修。”
梅溪雨沉声说道:“他们与槐都并不是站在同一条河流的人。”
“不,他们是的。”柳青河平静的转头看着小道之上的道人,“生死之间的大事,远超于一切立场。”
梅溪雨听到这里的时候,却也是突然明白了什么,默默的看着那个身材高大的天狱狱主很久。
“所以其实对于狱主您而言,那样一个少年的生死,其实也是不重要的事。您只在意水在瓶是否越界,是否触到了天狱的底线,是否已经成为了陛下的人间之中一些阴暗的鬼魅。”
一直没有以狱主相称的梅溪雨此时倒是一口一个狱主,一口一个您。
大概颇有些讽刺之意。
只是柳青河却是笑了起来,这个身材高大的河妖微微笑着看着梅溪雨。
“是的,只是梅溪雨,你为什么觉得,我应该在意那样一个少年的生死?”
梅溪雨沉默了下来。
或许那时这个天狱狱主,静窥白花的柳白猿那种终日的笑意给了他错觉。
“我虽然没有杀他的想法,但也并不介意他就这么死了。”
柳白猿微笑着,如窥白花一般看着梅溪雨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