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岛听到这句话,沉默了少许,低下了头来,缓缓说道:“是我没有上去见她。”
陆小二若有所思的说道:“也对,师叔虽然很厉害,但是也走不了那么远。不过没关系,师叔,我们可以先在东海修行一段时间,有空就去多爬爬崖,慢慢来,总可以.....”
南岛平静的摇摇头,说道:“不了,以后不登崖了。”
陆小二怔怔的看着南岛,问道:“为什么?”
南岛深吸了一口气,撑着伞站了起来,看着三月渐渐也要过去的人间。
在当初离开岭南的时候,这个少年大概也未曾想过故事会向着这样一个方向而去。
于是他想起了那个白衣剑修离开的时候说的那样一句话。
“因为这就是命运,就是我站的地方。”
又或者说。
“有些东西已经错开太远了。当秋水离开人间,而我仍在岭南的时候。我到现在才明白了那样一句磨剑崖不会等我太久的意思。”
当秋水离开人间。
当某个白裙女子将一封没有拆开的信留在了青竹居。
已经站在了崖上的人,很难再回到人间。
十五岁的少年没有登上山门的能力。
十六岁的少年已经错过了某个坐在石阶上等待的人。
命运当然也永远,是你来我往的错过。
只是少年后知后觉而已。
陆小二茫然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家师叔在说着什么东西。
南岛却是低下了头来,大概也是不想再说这样一个故事,转头看向了这条清溪上游的草棚。
“你说的那个人,开始修行了吗?”
陆小二虽然依旧有些疑问,但是大概也明白眼下并不是一个适合询问的时机,于是也转开了话题,看向了那一边,看着那个坐在草棚里沉浸在感受气感之中的尤春山。
“还没有,他应该是没有修行天赋的。”
陆小二说着,站在了自家师叔身旁,倒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显得有些惭愧。
“我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我让他花了七百文去买了一柄孩童手里的木剑,尝试以心心念念或者说诚意来换取一些东西,因为我觉得也许有些东西是玄之又玄的,说不定这样真的便可以让他成为一个剑修呢?”
南岛平静的说道:“有道理而不知道道理的事,才是玄之又玄的,一个没有道理的故事,自然不可能存在。”
陆小二若有所思地站在那里。
“所以我大概真的做错了?”
南岛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们不知道这样的事,到底有道理而不知道的,还是没有道理的。”
“那七百文我需要还给他吗?”
自从知道了南岛并不需要在东海买房之后,陆小二也没有再那般死守着一点钱不放了。
毕竟乐师叔说得对,钱是用来使自己开心的。
倘若一些钱揣在怀里,会成为让自己无法心安的事,那么这样的富有显然是不对的。
南岛想了想说道:“还是算了,毕竟你给了他七百文,那么那柄木剑就等于是你买了送给他的。木剑的存在也就没有了意义。”
陆小二点了点头,说道:“那等到哪一天,他真的放弃了,我再还给他吧。”
二人在那里说了半天,那个叫做尤春山的年轻人却是终于饥肠辘辘的睁开了眼睛,在空空如也的草棚里翻了一阵,抱着木剑有气无力的跑了过来,正想看着陆小二问一问这位小师兄有没有什么吃的,一抬头却又看见了一个站在伞下神色平静的少年。
尤春山愣了许久,而后有些拘谨的抱着剑行了一礼。
“师叔好。”
一个能够登上剑崖一千二百丈的少年,对于人间诸多而言,大概确实当得上一声师叔。
更何况这个至今不知道气感为何物的年轻人。
南岛点了点头。
毕竟连乐朝天叫自己师兄,自己都能够坦然面对,自然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陆小二站在南岛身旁,看着尤春山想了想说道:“你是不是饿了?”
尤春山点了点头。
虽然总是啃小少年大概是一件无耻的事,但是对于尤春山而言,这大概也是没办法的事。
毕竟自己已经许久没有逮到鱼了。
吃草根会头发昏。
头发昏就没法修行。
没法修行就没法不吃草根.....
陆小二从怀里摸出来了几个铜板,想了想,又多拿了一些。
“你想办法去那个面馆里整三碗面来。”
尤春山显然有些为难,只不过看到一旁的那个伞下少年的时候,好像又明白了什么,大概是陆小二想让自家师叔也尝一尝那家面馆的面。
于是他接过了钱来,转身向着镇子而去。
南岛有些不解的看着陆小二。
后者则是极其认真的说道:“镇上有家很是好吃的面馆,师叔如果吃不到,那是一件很可惜的事。”
“那他为什么那么为难?”
“因为那家面馆不卖面给剑修,听说以前是卖的,不过自从上次东海被打得一片狼藉之后,他就不卖了。”
这大概是哪怕从最浅显的层面都能说得过去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