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才出店门口,又见一路巡城兵正好赶到,顿时又将四人围住。
就算四人报出了夏州军的名头,巡城兵却依旧不依不饶地围攻上来,拼杀中伤了两人,其中一人重伤,所以此刻并未一块前来。
之前周知府本在府衙等候,可见王通判带人久久不回,知道事情不谐,于是索性带了这三人前来。
此刻周知府越众而出,扬声道:“禹将军,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禹泰起不理他,只是冷冷地看向身侧屋中。
他早听见了屋内的异动,似是瓷器摔碎的声响,还有小童子的厉声大叫:“老爷!”
禹泰起深深呼吸,终于迈步进了房门。
果然,濯缨老人已经倒在地上,方才他给马车夫一掌拍中,受伤不起。
童子在旁边跪着扶住,骇然落泪。
幸而车夫给禹泰起伤了在先,内力不足,不然的话这一掌只怕要了濯缨老人的命。
这会儿车夫揽着仙草,见禹泰起走了进来,便回头狞笑道:“禹将军,别动,不然的话我就杀了你这小情人。”
室内的烛光摇曳,照出禹泰起冰冷的脸色:“你是太师的人?这手段是不是太下作了?”
车夫满不在乎道:“只要达成目的,无所谓手段。”
禹泰起盯着他怀中的仙草,她垂着头,眉头紧蹙,像是仍在昏迷之中。
禹泰起道:“放了她。”
车夫面上掠过一丝得意之色:“放了她也容易,只要禹将军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车夫眼珠骨碌碌地转了转:“早听说禹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不知道若是断了一条手臂,还能不能担得起这威名?”
地上的濯缨老人跟童子闻听,不约而同露出了骇然的表情,那小童子忍不住叫道:“这怎么能行?”
“哦,”禹泰起的脸色却还是平静如初:“只要一条手臂吗?”
童子大叫:“禹将军!”
车夫反而诧异起来:“不错。”
原本他自然是想禹泰起死的,只不过连他自己也觉着这种要求太不可能实现,所以选一个“小”一点的目标。
“这个很简单,”禹泰起点点头:“可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放了她。别忘了,你还给她吃了。”
他顿了顿道:“不如你先给她解药,横竖她人在你手里,你要她几时死都使得,而且方才濯缨老人在给她拔毒,贸然给你打断,谁知道她会活多久?”
“有解药在自然无碍,但是,”车夫眨眨眼,隐隐还是觉着不敢置信:“你当真愿意自断手臂?”
禹泰起抬手入腰间,将自己的随身佩剑拔了出来。
灯光下,剑锋清亮如一泓秋水。
禹泰起道:“你喂她解药,若能无恙,将手臂交给你,濯缨老人在此,自可见证。”
车夫的眼睛一亮,透出了嗜血的期盼,虽然觉着这做法很不可思议,但仍是极为渴望。
他咽了口唾沫,不由垂眸往自己的怀中看了眼。
车夫有些口干舌燥:“好……”
车夫蠢蠢欲动,才要答应,不料有个沙哑的嗓音说道:“好个屁。”
刹那间,禹泰起跟车夫都愣住了。
原来开口的是原本昏迷的仙草。
先前濯缨老人正给仙草拔毒,却给突然中断,当即余毒涣散,疼痛加倍。
仙草只觉着腹内似乱针窜动,隐隐又听车夫竟然对禹泰起说出这种恶毒的要求,愤怒之极,一股急怒攻心,反而能开口了。
她瞪大双眼看着禹泰起,咬牙说道:“禹将军,你要知道、你的手……你的腿、甚至你的人……都是用来保家卫国的。”
禹泰起深深地看着她。
“如果,”仙草道:“如果是为了一个女人而轻易地毁了,我就算做了鬼也会瞧不起你。”
车夫这才反应过来,恶狠狠地说道:“你这贱婢!是想死吗?”
仙草转头看着他,此刻她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却仍断断续续道:“你、你也太没义气了,好歹大家都是为了太师做事的人,你用我的命来要挟禹泰起是怎么回事?太师若知道咱们这般自相残杀,只怕要活活气死。”
车夫见她仍旧嘴硬,才要痛骂,仙草又看向禹泰起身后原来屋内三人对峙之时,周知府因不知发生何事,也凑了过来。
仙草叹了口气:“有定国公的例子在先,如今又是我,给太师办事的人,居然都是这样凄惨的下场,这就是所谓的兔死狗烹吗?谁知道下一个又轮到谁了?”
周知府猛然一颤。
车夫眼中怒色更甚:“周大人,不可听她挑拨离间,速速杀了禹泰起为要!”
周知府踌躇。
正如之前禹泰起所说,原本要暗害徐慈的,并不是蔡勉的人,而是仇恨徐慈的那些达官贵人。他们只是想把徐慈在济南府结果了,好顺势嫁祸给蔡勉。
谁知蔡勉也绝不是吃素的,且智谋更高一层。
蔡勉的人因为察觉了禹泰起派了心腹来跟踪徐慈,他们索性将计就计,动手将沧州牢城营的人尽数杀了,却也是一招嫁祸之计,但却是嫁祸给禹泰起。
这便有些类似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更高明,毕竟按照原先预计:一来解决了徐慈,二来嫁祸了禹泰起。
谁知意外迭生。
正在尴尬对峙之时,却又有脚步声打破了诡异凝重的寂静。
这脚步声齐刷刷的,人数却不多,听着只有四五人似的。
周知府在门口回头看去,突然惊呆:原来来的人一色身着黄色的太监袍服,竟是宫中的打扮。
随着周知府来的众人骤然见状,也都惊骇起来,竟不敢阻拦,纷纷后退。
“人倒是挺齐全的,戏也演得热闹,可惜都是白搭,”头前一名黄袍宦官怀抱拂尘,神色傲慢,“你就是周知府吗?”
周知府忙道:“正是下官,敢问公公……”
不等他说完,宦官已鼻孔朝天地继续说道:“皇上口谕:宫内罗昭仪娘娘重病,盼见鹿仙草一面,叫她即刻赶紧回宫伺候,不得有误。”
这下子大出众人意料,场面变得更为尴尬而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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