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草才笑道:“说的是。我太心急,竟自乱起来了。”
当下谭伶也过来帮手,很快整理妥当,里头怀敏见他们这样热闹轰动的,便也跑了出来,非要一块儿跟去。
当下从紫麟宫起驾前往乾清宫,不多时于宫门前落了肩舆。
在皇贵妃肩舆才到之时,殿门口已经有太监扬声通禀了,仙草双足才落地,从乾清宫里就已经先跑出一个人来。
仙草定睛看去,却见面前的人白皙的一张脸,眉目中带着惊喜交加的熟悉笑意,不是雪茶又是谁?
仙草张了张口,本是极迫切地跑来要见他,但真的见了面,却竟不知要说什么,声音还没有冒出嗓子眼,泪却先从跑了出来。
雪茶的眼圈也红了起来,他前一步便要下跪:“娘娘……”
仙草不等他跪下,便早俯身用力握住了他的手臂:“你真的回来了。”她带笑说了这句,泪却从眼中坠落下来。
雪茶抬头见她这样,一时也流了泪:“小鹿……”
两个人四目相对,都是泪汪汪的,却并没有再说别的,但就算如此,心中却早就万语千言。
还是身边的怀敏抬着头看着两个人,疑惑地问道:“母妃为什么哭了?”
雪茶听了声音忙低头看去,看见怀敏的脸,大吃一惊。
雪茶毕竟跟鹿仙草是从小的冤家,如今见了五六岁的怀敏,吓得几乎跳起来,只觉着就像是回到了那懵懂无知、大家还是冤家对头的时候。
“这这、小公主已经长这么大了?”雪茶呆呆地问道。
仙草笑道:“是呀。怀敏,这是雪茶公公,你不是曾经问你哥哥,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吗?”
先前怀敏懂事后,拓儿常常跟怀敏提起雪茶,让怀敏十分好奇,这会儿见了,怀敏笑道:“你就是雪茶公公啊。”
雪茶看着她有点狡黠的笑,竟本能地有些怕怕的。虽然按理说面前的皇贵妃才是小鹿的元身,但因为跟仙草相处了这许久,心理早就认为她是徐悯,且因她向来的行事等等,雪茶早就忽略了外貌,如今见了这“小小鹿”,突然唤醒昔日的记忆。
仙草看了他这般反应,便知道他的心情,因笑道:“你又怎么了?”
雪茶打量了小小鹿半晌,却心绪复杂地笑道:“也罢了,要真的是她,倒也很好。”
以前彼此无知才互相仇视,后来逐渐明白了其中的一些不得已跟内情,可是过去却再也回不去了,如今见了怀敏,起初的心悸过后,却也由衷地觉着:兴许这冥冥中早有注定,真个儿是小鹿的话,倒是另一宗圆满。
这会儿谭伶笑道:“皇还在里面,咱们进内说话吧。”
仙草反应过来,一手拉着怀敏,一边握着雪茶的手入内,又问道:“对了,听说你也带了几个孩子回来?”
才问出这句,雪茶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古怪。
***
虽然禹泰起在信不便直说,但是仙草也猜到了禹泰起所娶的正是冯绛,只不过冯绛的身份不便曝露而已。
此刻进了乾清宫,却那殿内的确有三个小孩子,其中一个男孩子浓眉大眼,相貌堂堂的,一股勇毅的气质,果然像极了禹泰起,而另一个女孩子,细细看来,眉眼间又有几分冯绛那种飒爽气息。
仙草心中替禹泰起高兴,不由温声唤道:“天成,惜儿。”
俞天成性情外向,早在来夏州之前,就给父母耳提面命过多少次,说自己的姑姑在京内,见了面要如何等等。
此刻见有一个温婉高贵的女子走进来,满面含笑,眼圈微红地唤自己名字,他便立刻知道了,不由雀跃着叫道:“姑姑!”
跑前便跪在地:“天成给姑姑见礼。”
仙草见他这样小,却又这样知礼,更加欢喜的无可不可,忙把俞天成扶起来,细细打量片刻又紧紧抱入怀中:“好孩子!”
这会儿禹惜儿也前跪地,仙草一并拉起来,亲亲她的脸颊,心里的欢喜几乎要漫溢出来。
三个人这里相拥的时候,怀敏却走到另外一个小男孩子的身旁,她歪头打量着男孩子,打量了半晌,突然伸手揪住了他的耳朵。
那小男孩不知是受惊还是吃痛,哇哇地哭了起来。赵踞在旁咳嗽了声:“怀敏!”
怀敏早松了手,又忙笑道:“我没有用力呀。”
雪茶更是看的瞠目结舌:简直似历史重演。
仙草听了动静,忙放开俞天成跟禹惜儿,又知道怀敏闯祸,便道:“怀敏你干什么!”
怀敏忙低了头。
仙草起身看向那哭泣的小孩子,虽还不知这是何人,见他哭的这样却很是心疼,忙前安抚:“别哭,让我看看伤着了没有?”
见小孩子慢慢止住哭,仙草道:“疼吗?”
小孩子摇摇头,原来怀敏只是捉弄人,并没有真的伤到。
仙草松了口气,又道:“别怕,我替你责罚她。”又喝怀敏过来道歉。
此刻赵踞走过来,低低道:“你别忙,你只看他像谁。”
仙草正要惩治怀敏,闻言一愣,忙又细看这孩子,一看不要紧,竟觉着那机灵清秀的眉眼,俨然竟像极了一个人。
仙草以为自己看错了,忙又看向旁边的雪茶。
雪茶的脸隐隐地有些发红。
仙草的眼睛慢慢睁大:“不、不会吧……”
怀敏却看了出来,指着那带泪的男孩子说道:“他长得跟雪茶公公一样。”
此刻,那孩子才认真地说道:“当然啦,我自然跟我爹一样。”
仙草脑中一昏,几乎晕了过去,连身后的谭伶也有要晕厥之势头。
让众人且在殿内缓和缓和,赵踞向着雪茶使了个眼神,转身往内殿而去,雪茶忙不迭地跟。
到了里间,看看人都在外头,赵踞才问道:“你怎么回事?”
雪茶憋红了脸,半晌才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胡说,”赵踞忍不住高声,却又忙按捺下来:“那孩子长得跟你一模一样,又叫你……是不是你搞出来的,难道你不知道?”
雪茶的脸似要滴血:“是、是奴婢搞出来的。”
赵踞是一时惊恼才如此说,如今听雪茶也跟着这样说,差点儿笑了出来,却忙又绷着脸道:“你明明是切了的,怎么居然、还能弄出一个孩子来?”
雪茶支支唔唔,到底说明了缘由。
安安公主因为喜欢雪茶,她跟中原女子不同,情热如火,虽知道雪茶是太监却也是情有独钟。
又加后来西都内乱,跟雪茶一块儿同舟共济,感情更一层了。
后来内乱平定后,安安忍无可忍地动了手,却发现了异样。
原来当初雪茶年纪还小便进了宫,在司礼监动手的时候,恰好那时候赵踞给太子的人追赶,仓促中跑到了那里,听雪茶叫的凄惨,赵踞便在外头大叫了声,里头的动刀太监手一抖,血溅当场。
本要再补一刀的,可因雪茶小,倒也看不出什么来,便将他打发了。
雪茶也不太明白怎么样,只知道自己挨了刀,是太监了,也只管一心一意地当太监,又从没有什么邪思念想,直到遇到了安安。
安安便叫西朝的太医,又加一些秘药良方之类的调制,自然大好。
赵踞听雪茶吞吞吐吐地说完,先是忍不住又惊又笑,慢慢地像是想起什么,便皱眉斜睨雪茶。
原来赵踞突然想起来,当初雪茶在宫内的时候跟仙草亲密异常,当时还以为是太监无妨……现在想想,便狠狠地把雪茶瞪了几眼。
赵踞又问道:“这么说,这个小崽子是安安生的?那他也算是西朝的小世子了,安安居然肯让你带他回来?”
雪茶敛着手,带笑说道:“奴婢自然要带他回来看看大启,别让他以为西朝才是他的家国了。”
赵踞听了这话,忍不住心头一动:“你这……”他本下意识地要跟先前一样骂他一句“狗奴才”,可见雪茶这腼腆笑意,话到嘴边却又咽下,只抬手握住雪茶的肩膀,一笑道:“难为你了。”
雪茶眼眶微红:“皇……”
赵踞道:“怎么了?”
雪茶张开双臂将他紧紧抱住:“奴婢好想念皇啊。”
赵踞啼笑皆非,任由他抱着自己,又感觉他的泪在自己龙袍乱蹭,忍了半晌雪茶还是不松手,似乎不喝止他就一直这样抱着似的。
赵踞忍无可忍,在他脸推了一把,笑斥道:“好了!你有完没完!”
雪茶给推开,看了赵踞一会儿,却又扑过来抱住:“没有!好不容易又见了皇……”
皇帝也是无奈了。
****
江贤妃离世是一悲,雪茶回宫则是一喜,悲喜交替,像是四季冷暖。
只是宫内多了三个孩子,到底比先前要热闹许多。
贤妃的事情告一段落后,几乎没有人留意到,太医院里也悄无声息地少了个人。
这日洪礼私下里找到了高五,因说道:“先前那个沈君言,自打贤妃之后突然间便也跟着告了病,皇竟许了他出宫去了,也不叫镇抚司再跟踪他……皇就这样饶恕他昔日罪过了?”
高五说道:“既然是皇的意思,那就照办就是了,你为何又觉着疑惑?”
洪礼迟疑了会儿,见左右无人,才小声说道:“公公,这话我不敢对别人说,但是……当初贤妃出殡的时候,有个抬棺的奴才,说是棺椁似乎比先前、重量不太对。”
高五皱眉:“这话怎么说?”
“他就随口提了这一句,也没别的话,”洪礼道:“我便斥责了他,叫他不要多嘴乱说,否则有性命之忧。”
本章节尚未完结,共3页当前第2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