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声,却又忙跑到拓儿身旁,谄媚地俯身道:“殿下累不累,要不要奴婢抱您?背着也行。”
拓儿眨了眨眼,突然张开双臂,竟是个肯让他抱的样子。
雪茶越发大喜,忙把拂尘斜斜地别在了腰上,张手将拓儿抱了起来。
紧紧地抱着这孩子的时候,雪茶心中有种奇异的感觉,就好像纵然为他死了也心甘情愿一样。
当雪茶跟谭伶护送拓儿来到乾清宫后,皇帝问道:“为何这样迟。”
雪茶忙道:“回皇上,是奴婢路上耽搁了。”
皇帝瞅他一眼,也并不说破,只道:“下去吧。”
雪茶竟仍是不放心,鬼使神差地看向拓儿。
谭伶在旁忙向着他使了个眼色,雪茶才跟着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等两人都退下之后,皇帝才看向拓儿,却见这孩子规规矩矩地垂首站在桌前。
皇帝道:“拓儿过来吧。”
小皇子蹒跚地迈步往前走,来到丹墀前的时候,因要上台阶,他不能一步上迈,便慢慢地先弯下腰,双手摁着地面,脚步一寸寸往上挪,等两只脚都踩到上层台阶的时候,才慢慢地又站起身来,动作笨拙而可爱。
赵踞不动声色地看着这孩子,明明是个路还走不稳的小家伙,皇帝心中却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拓儿走到桌边上,仰头看着他。
赵踞俯身握住他的手,却觉着他小手冰凉:“可冷吗?”
拓儿先是一顿,继而摇头。
赵踞张开双臂将他从地上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膝上,就在此刻,明显的感觉拓儿紧张起来似的。
皇帝垂头看着怀中的小孩子:“怎么了?不喜欢父皇抱你?”
拓儿低着头,并无什么反应。
皇帝却笑了笑,道:“上次在御花园里的遭遇,着实惊险,你母妃也都给吓得不轻。”
他说了这句,若有所思地又说道:“拓儿好好地怎么会想去那里?”
小皇子不做声,只是慢慢地抬手,竟把皇帝放在桌上的一支笔握住。
赵踞看了眼,又道:“你可知,不叫人跟着是何等的危险?你人小腿短的,方才到父皇身边儿,都很是艰难,却又为何自己爬上那凉亭的台阶?”
说到这里,皇帝看见小皇子握着那支朱笔,居然正在用笔去戳前面的那个镇纸玉狮子,看这般姿态,竟好像是要把那玉狮子拨过来似的。
赵踞略觉诧异,眼神不由有些恍惚。
但他很快定了定神,继续说道:“拓儿可在听父皇说话吗?”
小皇子动作一停,点头。
赵踞道:“那你为什么要爬那台阶,还有……为什么要去摘那些月季?”
小皇子的手一松,朱笔“哒”地落在桌上,又随着滚落地面。
然后他张开双手,向着皇帝摆动,好像是在说:“没有。”
赵踞看着他满面无辜的样子,轻声道:“不要跟父皇说谎,你做了什么没做什么,父皇一清二楚。”
小皇子像是给吓到了,一眼不眨地看着皇帝。
赵踞道:“就是因为踩中了你丢在台阶上的月季,陈美人便一命呜呼……你可知道!”
拓儿紧闭双唇,眼圈微微地有些泛红。
如果是雪茶在这里,看到拓儿这般可怜的神情,只怕立刻就要于心不忍的开始护犊子了。
但皇帝却仍是淡淡然说道:“而且,因为陈美人之死,差点引出更大的祸事,有人说,陈美人是给人设计害死的,而且他们一口咬定的是德妃,也就是你的母妃。”
拓儿听到这里,两只眼睛瞪的圆圆的。
皇帝道:“可是朕明白,你的母妃她虽然有这份能耐,但她绝不会去做这种歹毒的事情。假如她因为这件事,给人诬陷,假如朕不清楚她的为人,相信了那些流言,你说……后果会怎么样?”
父子两人四目相对,皇帝看的清楚,拓儿的眼中似乎有泪光闪烁。
他略微沉吟,刚要再说,外间有太监扬声道:“德妃娘娘到。”
与此同时,皇帝的怀中,拓儿猛地一挣。
皇帝猝不及防,本能地想去揽着他,谁知右脚在地上用力,突然脚底踩中了什么,甚是滑溜,整个人身不由己地重新往龙椅内倒了回去,
他只来得及揪住拓儿的腰侧衣襟,同时隐约听见“砰”地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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