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刻钟后,那宫女去而复返,说道:“德妃娘娘见了很是喜欢,说咱们老夫人的手艺是无可挑剔的,只是劳烦了老人家。还说上次老夫人给小殿下做的那件衣裳,小殿下很是喜欢,连穿了几天不肯换呢。”
隔着窗户,是刘昭容喜气洋洋地说道:“唉,德妃娘娘真是客气了,做点针线活儿又算什么?之前送了两件去,回头立刻就派了人还了重礼给咱们……却叫我受之有愧。”
宫女道:“昭容不必这样,德妃娘娘心慈仁善,知道昭容的为难之处,不然的话,也不会特叫人送那些值钱的东西给昭容了。”
两人说着,似乎察觉不该在外提这些,才放低了声音,回屋去了。
陈婕妤在窗户旁边听了这些,更加不快,又听他们避着人似的,便冷笑了声。
她故意走出屋子,扬声道:“人家是打发叫花子呢,这里反而感激涕零,若是我,就算穷酸至死,也不会做这般没骨气的事儿。”
特往刘昭容屋内看了眼,听里头鸦雀无声,便冷哼一声,带了宫女出门而去。
陈婕妤离开了扶诗宫,本想去富春宫探望颜贵妃的,走到半路,却又瞧见了拓儿一行人,似乎是才从御书房回来。
陈婕妤看着那道小小的身影,眼中忍不住透出憎恨怨毒之色。
正在此刻,那边众人突然间转了个方向,却不是往紫麟宫,看着像是去了御花园。
陈婕妤瞧了会儿,便也带了宫女往那边而去。
进了御花园内,放眼看去,见前方不远处有几个人站着,正是跟随拓儿的几名太监。
陈婕妤忙往旁边一闪,躲在一丛花树底下。
隐隐地听那些人说:“皇子殿下今儿怎么了,突然要来这里?”
“是啊,还不叫咱们跟着的意思……小小的人儿,真真的有主见。”
“咱们要不要悄悄跟上,毕竟殿下年纪小,可别有个什么闪失。”
“稍微再等片刻,横竖这里并无别人。”
陈婕妤听了这话,不知为何心头怦怦乱动。
她生生地咽了口唾沫,对宫女低声道:“你在这里别动。”
她吩咐了宫女,便迈步抄着近路往里而去,那边几个太监全然不知。
陈婕妤且走且四处张望,不知不觉将走到上次跟李才人乘凉的亭子,她因找不到人,正想离开,突然间听见窸窸窣窣的响声。
陈婕妤忙转头,却见小皇子的身影在花丛之后若隐若现。
她不由地屏住呼吸,放轻脚步。
慢慢地终于看清,原来小皇子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那凉亭的石阶。
这毕竟还是个小孩儿,石阶颇为陡峭,旁边又种着许多的带刺月季,重重叠叠,如果跌落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陈婕妤的心跳的越发剧烈,忍不住心中生出一种邪恶的盼望:竟希望那孩子会滚落下来。
可是拓儿偏生在石阶上停住了。
陈婕妤焦急万分,又知道那些太监们片刻就会寻来,她的心跳的无法遏制,脑中似乎也有些空白,竟生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她悄悄地从花丛后转开,从旁边小径转到亭中。
面前台阶中间便是小皇子,小家伙乖乖地坐在台阶上,好像正在出神地看着什么。
陈婕妤握紧双拳,目不转睛地死盯着他的背影,一步步逼近。
就在她伸出手的瞬间,脚下突然没来由地一滑。
陈婕妤连叫一声都来不及,整个人失控似的从台阶上往下冲去。
若是直直地摔落,恐怕也会带倒小皇子,可诡异的是,陈婕妤的身形,竟是不偏不倚地向着旁边那花墙似的大月季而去!
在陈婕妤绝望的惨叫声中,赶来的太监们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陈婕妤狠狠地撞入月季丛中,那又硬又尖锐的月季尖刺,如同天然的荆棘,争先恐后地刺入她娇嫩的肌肤。
最要命的是,陈婕妤的脸首当其冲。
太监们惊心动魄,唯恐皇子受惊,先冲过去护住。
而自始至终,拓儿都安安静静,十分乖巧地坐在台阶上,好像不知道自己才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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