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如此,才特意给太后用了鸩毒。
毕竟当初赐死徐悯的是鸩酒。
只是她们毕竟低估了皇帝的心智。
赵踞在目睹太后出事之初,的确是曾经疑心过仙草。
但那不过是关心则乱而已,且因为他知道仙草是徐悯的事实,又怀疑她已经恢复了记忆,才一时有过那种念头。
可很快,皇帝几乎是迅速地反应过来。
仙草绝不会做这种事。
那是他所喜欢的女人,他很清楚她的性子。
她明明早知道是太后赐死的自己,之前也曾有过许多机会,却从不曾对太后不利,怎么会在这候突然行事。
就算是恨他蒙骗欺瞒,也不至于迁怒到太后身上。
所以,在皇帝前往小佛堂寻仙草的时候,他早已经想好该如何行事了。
皇帝相信仙草的聪明,以为她会反应过来。
但他忽视了,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容易动情的女人而已。
雪茶听皇帝提起太后,也有些难过:“这些人真是蛇蝎心肠,实在该杀!”
雪茶念叨了这句后,又说道:“对了皇上,奴婢听说,自打太后仙去,那平安一直都趴在延寿宫的门口,风雨无阻的,好像在等待太后……奴婢之前也去看了一次,还真的是,叫它走都不肯走,唉,可怜的小狗,都瘦的一把骨头了。”
赵踞目光一动:“平安?”
“是啊,”雪茶点点头,眼圈有些发红:“说来有些人真是连只狗也不如,狗还知道有情有义呢,怎么有些人却是狼心狗肺。”
雪茶本是指的胡漫春方太妃一流,赵踞却抬起眼皮瞅了他一眼,雪茶也不知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当下忙讪讪后退。
又将奏报看了一遍,皇帝拟了两份旨意,一给平泰军,一给荆南节度使李拓,还有一份嘉赏的私信却是给潞王立赵克。
赵克当初所谓的投向邺王,其实是在皇帝的授意之下行事,皇帝其实也是想借机试探潞王的忠心,没想到潞王果然是个明白人。
处置了正事,皇帝起身出了乾清宫。
事到如今皇帝还有一桩疑问,想要亲自询问方太妃。
往太妃宫中而行的时候,远远地看见延寿宫,皇帝心中仍然忍不住有些难过无法按捺。
他突然想起雪茶说的平安趴在宫门处的事,又往前走了两步,果然见那小狗趴在延寿宫门口的石狮子旁边。
赵踞望着平安,突然间想起那日太后寿辰,是仙草把这狗儿抱着奉上的。
当时……所有人还都在,可现在却只剩下了他一个。
那边平安听见动静,抬头往外看了看,见是皇帝,便又趴了回去。
皇帝默默地转身离开。
方太妃宫中,太妃已经知晓了邺王兵败之事,而自从那一刻起,太妃的寝宫也都严密地看管了起来,禁止任何人出入。
此刻见了皇帝驾到,方太妃缓缓起身,微微低头见礼。
皇帝道:“太妃不必多礼。请安坐。”
方太妃一笑:“我犯了滔天罪行,自知不可饶恕,皇上又何必如此礼待。”
皇帝说道:“朕并未降罪之前,太妃仍是太妃。”
方太妃缓缓落座:“想必皇上是有话要问我吧。”
赵踞道:“朕的确有些疑问。”
太妃道:“皇上请讲。”
“你为什么要安排跟徐太妃相似的人进宫?”赵踞盯着她。
方太妃一笑:“因为……”话锋一停,方太妃道:“有人告诉我,皇上对于徐悯兴许另有一番心意。”
“哦?是谁?”
方太妃道:“皇上英明,自然知道那人是谁。”
“是……”赵踞一迟疑,“江贤妃?”
方太妃笑着低头,没有承认,也并没否认。
赵踞不再追问,停了停又道:“为什么对太后下手?”
方太妃叹息道:“这是胡美人的主意,胡美人觉着太后盯着自己,迟早晚会有不妥,所以想先下手为强,且又栽赃给德妃,一举两得。”
赵踞点点头:“朕原本以为是太妃所为,毕竟在太后召见德妃之前,太妃是太后最后所见之人。”
方太妃道:“毕竟是我安排行宫诸事,太后偶尔有些不适,我自要谨慎恭问。”
赵踞道:“最后一个问题是,为什么要相助邺王?”
方太妃苦笑道:“我并不是要相助邺王,只因为身不由己,因为我本就是邺王送进宫来的。”
原来如此,邺王也算是谋事深远,只不过终究遇到了他,功亏一篑。
皇帝问完了,长吁了一口气。
他看着方太妃,微微一笑。
方太妃总觉着皇帝的笑里有另外一种意思,正在忖度,皇帝说道:“太妃真是难得,虚虚实实,以假乱真,朕若是稍微蠢笨些,只怕就信了太妃的话了。”
方太妃一怔。
皇帝冷笑:“方才的三个问题,除了最后一个,其他两个你都跟朕虚与委蛇。”
方太妃道:“皇上,我……”
皇帝并不想听她说别的,淡淡道:“你想误导朕,你安排胡漫春进宫是江贤妃跟你通风报信,殊不知江贤妃早就跟朕坦白了她跟你之间的关系。你今日栽赃嫁祸给她,无非是因为贤妃不肯替你行事罢了。”
方太妃抿了抿唇,道:“若不是她,我又怎会知道这种事?”
赵踞说道:“这就要从紫麟宫的那件旧事说起了。”
方太妃神色微变:“皇上指的是……”
皇帝道:“朕记得,那天是太妃请了徐悯过去喝酒,她还喝的半醉而回。”
方太妃皱眉略想了想,轻声道:“事情过去这么久,早就忘记了。”
皇帝盯着她:“朕觉着太妃非但没有忘记,恐怕还会记得很清楚。毕竟,没有你,只怕也不会有那场事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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