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一暖,是禹泰起将她的双手团在掌心里。
禹泰起顿了顿,道:“谭伶跟我说了一些事情,我听了后……觉着,你该见一见他。”
仙草有些不能置信地转头:“我见他?”
禹泰起道:“当然,你若是不想见,我也绝不勉强,你知道哥哥是最听你的话,你想如何就如何,你若不见,我自有一万种法子打发了他。”
仙草咬了咬唇:“我不想见他。”
禹泰起一笑:“那就简单了。”他站起身来,往外就走。
仙草看他将要出门,忙道:“哥哥!”
禹泰起止步回头。
仙草迟疑了会儿:“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禹泰起对上她的眸子,轻轻一叹,道:“那些话,得他亲自告诉你,我说却有些不便。”
仙草本来不想见谭伶,一见谭伶,就仿佛见到皇帝。
她至今仍能记得,在汤山行宫里,皇帝指责她谋害太后的时候,好像有人往自己心头插了一刀。
除了徐慈坠崖,还没有什么别的时候曾给她这种类似于坠入冰窟般的绝望之感。
谭伶给节度使府的小厮引着入内,一直到了内宅,才有一名婢女出面接着。
那婢女生得很是秀丽,十分面熟,谭伶正在打量,婢女行礼道:“公公不记得我了,我是当初在御书房当值的彩儿。”
谭伶这才回想起来,原来她正是当初赐给禹泰起的。谭伶道:“原来你在这里。”
彩儿笑吟吟道:“公公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谭伶忙道:“德妃娘娘真的在此?”
彩儿道:“公公若不知道,又怎会苦等这里不走呢?”
谭伶蓦然止步,脸上露出了类似于大难得救、悲欣交集似的表情。
当初汤山行宫外遇劫,一片忙乱之际,德妃的车驾也跑的无影无踪,谭伶顾不得回宫面禀,一路追踪。
终于给他追来了夏州。
他当然没有十足把握,只不过是凭着一种直觉。
在禹泰起告诉仙草谭伶到来之时,谭伶其实已经在夏州过了半个月。
原本他打算若禹泰起坚持不认,自己就要回京,向皇帝以死谢罪了。
没想到皇天不负有心人,果然守得云开见月明。
谭伶随着彩儿往内而行,脚步都有些轻飘飘的。
到了内室,却是和煦的暖意扑面而来,耳畔有细微脚步声传来,谭伶抬头时候,却见果然是仙草徐步而出。
目睹她现身的那刻,谭伶眼中有泪涌了出来,他双膝跪地:“奴婢参见娘娘,总算找到您了!”竟是喜极而泣。
仙草道:“公公快起。”
彩儿从旁扶起了谭伶,小慧送了热茶上来,又请谭伶落座。
谭伶擦了擦泪,捧了茶杯在手上,浅浅啜了口,满腹言语,竟不知从何说起。
仙草道:“听禹将军说,你有话要跟我说?不知是怎么?”
谭伶听了,重又把杯子放下,在仙草面前跪了:“奴婢的确有机密之事,禀告娘娘。”
仙草便看了彩儿跟小慧一眼,两人垂头退出门外。
仙草才问道:“什么机密?”
谭伶定了定神:“娘娘是不是怪皇上那天……在小佛堂里……仙草最不想回忆此事:“太后出事,我的嫌疑又大,皇上伤心之际,倒也无可厚非,并没什么。”
谭伶道:“其他的奴婢也不敢说,可是据奴婢所知,皇上其实并不是真心的相信胡美人。”
仙草略觉意外,可也仅此而已,淡漠一笑:“是吗,想必皇上真心相信的人就是少。”
谭伶苦笑:“奴婢的意思是,皇上怀疑胡美人的来历。”
仙草看向他:“哦?”
谭伶迟疑着说道:“奴婢跟高公公有些交情,据公公透露,皇上留着胡美人是另有大用处的,可具体如何却并未告诉。”
仙草心里突然掠过一丝异样,好像想到了些什么。
但她却不愿再想下去:“就算这样又如何,太后已经薨逝了,我如今又不在宫里,皇上不也仍好好的?何况皇上也有自己要忙的正事。你又何必为了我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奔走?谭公公,我知道你为人精细仁厚,所以向来也当你心腹,你若是有心,那索性就留在夏州,但我是不会再回去的。”
谭伶看着她淡然的神情,眉头皱蹙,半晌道:“这样的话,奴婢还另外有一件事想禀告娘娘。”
仙草道:“什么事?”
谭伶道:“娘娘可知道,皇上登基这数年,后宫无数,为何却没有其他子嗣吗?”
仙草挑了挑眉,这个的确是一件异事,当初她也曾经暗中琢磨来着:“你莫非知道原因?”
谭伶苦笑道:“奴婢知道,原因是因为一个人。”
仙草道:“一个人?我更不明白,难道你是说有人害的皇上?还是如何?”
谭伶回答:“的确正是有个人害了皇上。”
仙草的心突然没来由地跳了两下:“你……”
谭伶垂头道:“皇上一直没有子嗣,秘密叫太医看诊,用针用药,不知吃了多少苦,才终于查出症结,原来是因为初尝人事的时候,被烈酒跟伤了精元,一直不能恢复。所以皇上暗中都在喝药调养,此事不曾有任何人知道,只有高公公跟我,还有奉药的太医知情。”
谭伶说完后,抬头看着仙草道:“想必娘娘知道,那害了皇上的人是谁吧。”
仙草能猜到别的,这一点却属实出乎意外,她愕然地瞪着谭伶。
谭伶轻叹了声:“可是皇上对那人,一直都没有怪罪。娘娘别的不念,至少也看在皇上如此心意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