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到傍晚,唐鹤儿没留下用晚膳就跟葫芦回了襄王别院。
中午吃太多,唐雀儿也没什么胃口,潦草吃了几口,笼着汤婆子和白狐裘在榻上卧听风雨。
这次围猎天气都不怎么好,阴天总不放晴,有的时候下雨,有的时候又变成了雪,稀稀拉拉地,这会声音渐小,唐雀儿猜外头应该又下雪了。
恍恍惚惚地唐雀儿觉得自己好像睡着了,猛然醒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身上还盖着一床厚厚的棉被,灯下以敖一直在看她。
他坐在炭火旁,金刀大马地,正对榻上的她。目光清冷,嘴角上勾着笑意,如俯视众生一样。
“皇上来了。”唐雀儿起身,红扑扑地脸从狐裘里钻出来,像只小狐狸。“什么时辰了。”
“寅时。”以敖看着她,深沉又疏离,他纠结了一个晚上,一夜未眠,为玉宁来禀告的事而心烦。
下午她和唐鹤儿闲聊的话,一字不漏地,他都知道了,别的不说,唐雀儿第一次在言语里露了想为人正室的心,令他心里情绪起伏。
唐雀儿不是没读过书吗,不是不懂礼数纲常吗,为什么她会在意名分?光武帝原本打的主意就要捧她在手里,让她做个山溪堂里的金丝雀,后宫不留名,史书不留名,用宠爱饲养她就好了,可想不到,宠爱把她的心养大了。
理智告诉他,这样的女人要不得。
可冷落她,他也舍不得。
两难之间,“皇上?”唐雀儿下床,光脚也不穿鞋,偎依在以敖脚边,把头枕在他膝上。门口玉宁不自在的表情,她读懂了。也读懂了光武帝心里所想。
如果她不想成为弃棋,那就要做一个乖巧的、皇帝想要的那种女人。
“雀儿知错了。”
“错在哪里。”
“错在……想要独占一个最无法独占的人。”
以敖轻叹,和聪明的女人说话,既省力又费力,她知道一切症结,也知道把难题抛给别人。
她都说想独占他了,野心哪里是一个正室之位能圈得住的,她还要做唯一。
“皇上能给什么,雀儿就要什么。如果,皇上说给不了,那雀儿就不要了。皇上,您给得了吗?”
以敖,你给得了我皇后之位,给得我一生一双人的承诺吗?
唐雀儿笑靥如花,既期盼又羞涩。
光武帝心口一热,他想说给得了的。可是,他如何不明白这女人聪明绝顶的地方。
她算计的就是他热血的一瞬,他答应了,那便是日后无尽的麻烦。
到时,她将拥有理由把后宫撕得粉碎,甚至瓜分这锦绣江山。
“唐氏,你要懂事。”
“是。皇上说给不了,雀儿不要就是了。”
唐雀儿伏在以敖膝头,无比温顺。她知道,说这个,还是太早了。
唐雀儿失望不多地望着青砖拼花的地面,眼皮发沉,又要睡去。
以敖第一次觉得无力。唐雀儿见招拆招没有丝毫纰漏,反而还做个我最贤惠懂事的样子。而自己呢,像个懦夫,给不起承诺的懦夫。
她倒有心睡觉,光武帝懊恼得简直都要炸裂了。
以敖下定决心冷落唐雀儿一回,叫她知道知道她原本得到的就已经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