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光武帝情绪不高,也没有叫人侍寝,没滋没味地看了半本道德经,刚刚在寝殿睡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就听见顾臣蹑手蹑脚地在帐外回禀,说王典赞有要事来请旨。
光武帝闭着眼,嗯了一声,就算是赦了他们夜半扰眠的罪了。
身为君王,耳朵眼睛是半刻也不能歇着的。以敖素来不拒半夜听议。
只是这一次听了王迎春的禀告,他实在冷静不起来了。
“什么?!你可确定?”
以敖一把扯开帐子,翻身就坐了起来。
“老奴并不确定,唐姑娘侍寝、月事并不入彤史,这次到底是不是小产,还要请太医来看过才知道。”
“那还不赶紧去传太医!”
光武帝站起身披上袍子就往外走。
顾臣劝道:“半夜请太医来山溪堂,外头的人恐怕要猜疑陛下的安康,是震动朝野的大事,您还要深思,这还有一个时辰就天亮了,等天亮再以平安脉的说辞把太医请来,才更稳妥!”
光武帝脚步不停,冷冷看了一眼顾臣,其中怒火可以烧死异议。顾臣不敢再多言,忙命小江去请当值的太医。
光武帝心里的焦急全都压在眼底,心里翻腾地滋味旁人如何知道。
唐雀儿年纪小刚才月事,他以为不要紧,不容易受孕的,所以他从来没顾忌过,所以向来纵情。私心里,他从没有过给唐雀儿抬身份的想法,也就免去了她月事房事入彤史的手续。
以敖至少没想过唐雀儿现在就能给他添个孩儿,可没想过归没想过,孩子被得知的方式是马上就要流掉了,那他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多少个夜晚,他拥着唐雀儿,看她笑看她闹,每一幕都是他人生难得温情的时光,流过心头时,以敖忍住不心颤,如果这个孩子流掉了,雀儿就再也不会如从前那样笑闹了吧。
唐雀儿单纯可却刚烈异常,她敢指责他花心,敢因为唐氏女不得为妻的天条而不满,如果她知道他们的孩儿死于眼前,她该恨谁呢?
以唐雀儿的任性,她必是要找人来恨的。
以敖难得怕上一回,原来怕的滋味竟然这么让人不安。
冷风冷夜,穿过条条连廊,以敖发现自己竟然怕她恨自己。
对,他最怕的不是龙脉安危,而是那个女人竟在驻进自己心里后,竟然要恨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