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都是晨起卯时,这时已近酉时,正日暮时分,此时这般折腾,分明是给来者一个下马威。
来迎南离的正是参将田贵,向南离见过礼,请南离往杨展暂驻的州衙晋见,言帅爷升帐大吹打,请南离军礼觐见,南离只谦恭一笑:“客从主便。”
又向田贵道:“车中有位姑娘,是遭际离散的彭山难民,南离应诺送之眉州寻亲,还请田参将帮着安置下处。”
“小事一桩,赵总镇但有所托,尽管言语一声!”田贵对南离的印象非常好,一听南离有求,没口子的答应。
田贵只扫一眼后面被放下竹帘遮挡的车驾,便知是女眷,并不多话,当即一声令下,命手下一名把总引领车驾及随行的张应兴往馆驿安置。
南离则率同欧阳直、韩羽,带着十名亲兵随田贵往州衙去。
到了州衙一看这架势,只见环绕州衙外墙就是刀牌一层、长枪一层、旗枪一层,三层明盔亮甲的阵势,刀枪之间,旗帜分明。
州衙仪门向内直通大堂的甬路上,自影壁起两侧又是刀出鞘斜持一层,长枪立持一层,五色五方旗一层。
南离就明白了:摆出这般的架势,胆小的腿先软了,再嚣张的气势也要矮三分。
田贵请营门旗牌进衙通报,半晌旗牌转回,亮起赫亮的大嗓门吼道:
“挂平寇将军印、川南剿抚总兵官、左都督杨有令,来谒者唱名报进!”
南离闻得先向在侧的田贵一抱拳,然后一手抱带一手微提戎装下摆,长身提气,朗声呼喝:“镇守邛州,护驾总兵,赵南离,报进!”
稍待,衙门内里传出一声悠长沉喝:
“传——见!”
这一声令下,左右两侧齐喝一声:“传!”
这一声传字千百人齐呼,近处听来震耳欲聋、直如山呼海啸一般。
呼声未毕,“嚓”地一声,左右各自第一层刀牌手将手中钢刀刷地立持,刀刃向外,成单手抱刀势。
又“嚓”地一声,左右各自第二层长枪手将斜刺,越过前排刀牌手,枪刃相交。
这,就是前排刀山,后排枪林!
南离左右看看,一揽战袍的大襟,昂首迈步正要前行,心中一动,淡然地先问在旁看着自己的田贵:
“这是杨大帅的标营?”
“正是!大帅的亲标:百丈!”
南离面对陈列在前寒光闪闪的刀丛枪林,不仅心内无惧,反生出一腔豪情,从容前行之余,还认真地观察起杨展的这两列标营亲兵,随口还向田贵询问细情。
按例督、抚、总兵都有直属的标营,称督标、抚标,杨展自己的标营称百丈标,这可不是募集杂牌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
这是杨展起兵参与剿西后,在百丈关为参将时起即自己一手亲带出来的精锐,标营四将,正是田贵、雷震、曹彪、曹章,即便成都兵败,百丈不散,迎回杨展,嘉定再起。
入得大堂,堂上平日知州老爷办事的几案撤去,一张虎皮交椅上端坐一将,蓝蟒半臂、头裹将巾,身形伟岸、凝重如岳。
南离知是杨展,紧趋前几步,抱拳打躬,朗声口称:
“后学末进,邛州赵南离,拜见左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