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江的塘马还是走得慢了,南离迎驾来迟,先生莫要怪罪。”
面对春风满面的南离,二人这一朝面见过礼,这位赵总兵一句问候就把费密的忐忑去了大半。
蒲江到邛州只有六十里的路程,如果不是费密一早就启程,只怕这赵总镇都要亲迎到蒲江去了。
“还要总镇远迎,费密实不克当。”
二人见面,费密得机会觇视对方,眼见得南离二十多岁,不带盔冠、自然束发,不挂铠甲只一身紧袖口加抱肚大带的青布戎装,足蹬虎头皂靴,浑身紧趁利落,身形高大雄壮,面容英挺俊朗,又颇带儒雅之气,不愧赵子龙转世之说,一时感慨道:
“闻名不如见面,总镇果然英武不凡。”
“先生过誉,先生才气过人,南离早有闻名,今日一见,飘逸不凡,诚不谬也。”
其实南离哪里早有闻名,不过还是得报后听熟悉川北士林的欧阳直介绍才知,但飘逸不凡四字,实也称得费密自身。
费密个子不高、清癯瘦弱,然眉清目秀自有一番士林气度,不着官蟒,一身扎带的道袍方巾更衬托得极尽飘逸二字。
南离带队出来相迎的,除了从大邑才回邛州的张应兴,还有川北才子欧阳直。
张应兴虽属武将,也是诗书人家出身,知书达礼,欧阳直更不必说,与费密虽未谋面,互相之间早就闻名,一见之下,叙起科场旧事,门第出身、乡师故谊,没片刻便契阔如故。
这里离邛州、蒲江各自三十里,有一处镇子,名西来场,也称西来镇,曾经还是被蒲江并掉的临溪县治所所在。
遭逢乱世,也幸得当地结寨自守,又不当邛雅大路,才有幸存人烟,南离率部到邛,约束军纪、安置流民,这镇子就更加有了生气。
若说起来,这镇子还有个典故,所谓临溪河畔西来镇,先有关帝庙,后有西来场,关帝庙朝西,佛法从西来,即此。(注:西来古镇,有西来场之名,有一种说法是康熙年改掉的,作者对不上号,书中还是用西来镇这名字。)
南离当即亲热地携费密之手邀入镇中管待,令费密受宠若惊:这年月如此礼贤下士的镇将可太少见了。
你说这读书人也是特么贱,非得经过了甲申年间的洗礼,才知道礼贤下士四字怎么写。
于是西来镇中,小桥流水之畔,高大虬结、遮阴如盖的一行古榕树下,有石桌石凳,好个吹风纳凉、观景休闲的所在。
邛州诸将就此排列桌案,以酒食款待嘉定远客。
南离带着费密、欧阳直自座一张石桌,随行兵将自有张应兴带人接去管待。
到了坐席欢饮之际,谈吐之间,费密更惊——这位赵总镇可不是寻常武弁,目光远大、见识丰富,且引经据典,吐属文雅,直如饱学之士。
其实南离这还是搂着来的,要不把教员祖师爷的“安得倚天抽宝剑,把汝裁为三截”之类词句一亮,不得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