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尚和余樵他们都看得哇哇大哭!”林其乐夸张道。
蒋峤西说:“那为什么要给我看。”
林其乐站在他面前,笑了:“杜尚说心情不好的时候看这个,就可以哭得把什么都忘了!”
蒋峤西沉默了两秒。
“樱桃,”他吞咽了一下喉咙,抬起眼,“你是不是哭过很多次?”
林其乐手揪着睡裤,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林妈妈从外面推开门,撞见两个小孩一站一坐,正在一个谁都不说话的当口。她轻声说:“峤西啊,你饭吃完了吗?”
蒋政穿上外套,走到了林其乐的卧室门外。他眉头皱着,透过门缝,看到林海风的闺女站在那里,而他自己的儿子蒋峤西坐在人家椅子上,有种喧宾夺主的劲头。
“我先回去了,”他对门里说,把烟揣进口袋,“你把饭吃完,帮叔叔阿姨把桌子收拾了再走。”
蒋政沿着楼梯下楼去,点了支烟夹在嘴里。他一直没收到梁虹飞的短信,这么多年的婚姻,让他对梁虹飞什么时候会迸出什么样的骂词,几点会打电话,会发短信,全都了然于胸。
他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走到23号楼下的时候,蒋政嘴里还叼着新点燃的那支烟。他打开楼道的门,楼梯里没灯,他鼻子闻了闻。
他把烟匆匆踩灭了,拽着扶手上楼去。蒋政进了家门,转头看了一眼厨房。“梁虹飞!”他叫道。妻子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动不动的。
梁虹飞长发散在肩头,羊绒衫的前襟布满泪痕,爬满了皱纹的双眼紧紧闭上。蒋政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拉过这个女人的两条胳膊,努力拖着她出了客厅,出了家门,沿门外的楼梯从四楼拖到了三楼。
“梁虹飞”他歇斯底里道,“小飞小飞!!”
学校的人都听说了。
蒋峤西,奥数国奖,保送清华,进入了国家集训队大名单。实验全校就出了这么一个人物,以他的天资,他甚至有可能成为世界冠军。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再也不想碰奥数了。”
许多天了,他没有来学校。有传言说,是他家里出事了。也有人说,是学校领导和市里省里教育局的领导都跑到他家去,正在轮番做蒋峤西的思想工作。
天才总是任性的,总是执拗的。在外人眼里,他们想得到什么实在太容易了。所以才会轻言放弃。
林其乐一直到课间都还在写物理卷子。她写完了最后一题,松开笔,才觉得能舒一口气了。她拧开水杯喝水,头疼得厉害,太阳穴一直胀跳,她想等最后一节自习课时再对答案改错题。
秦野云跑到楼上来找她。林其乐跟她一起出门。她们两个人穿过了校园,穿过立着孔老夫子像的广场,从小白楼前面走过去。
秦野云摆弄着自己扎成麻花的小辫,说:“我听说蒋峤西他妈妈瘫痪了。”
林其乐脸色一变:“什么啊,你别吓人!”
秦野云压低声音:“真的,我听来我家买东西的人说的。”
林其乐觉得一阵心慌,她和秦野云一起进了学校超市。秦野云在外面书报架子上翻新到的杂志,l轻音乐或是新蕾try100。秦野云有点零花钱都花在这上面了,当然了,她还会买一本当代体育,甚至最新一期的体坛周报,去提前送给余樵。
林其乐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她站在超市的门口,低头发了条短信。
过了一会儿爸爸回复她。
“峤西妈妈没事,她已经出院回家了。樱桃啊,最近总部谣言很多,你不要乱听,更不要乱传,对峤西家里不好。”
林其乐忽然大大松了口气。
她第一次觉得庆幸,这不过是又一个“传言”而已。
十一月底的一天,蒋峤西突然来学校上学了。班里正上第一堂课,他从后门进来,也没弄出什么声音,把书包放下,拉开椅子就坐下了。
林其乐在前头听着课,被余樵从后面一踹椅子,她回过头去。
蒋峤西桌面干干净净的,只有一个显眼的水杯摆在上面。蒋峤西在椅子里坐了会儿,盯着那杯子看。他拿过杯子来,拧开,里头的水冒出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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