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嫂子本就健谈,且此事多年来也不是什么秘密,当下毫不迟疑的说了。
“说起来,那娘儿俩本也是个苦命人,奈何太不尊重了些,见天的作妖,那孩子都十岁了还不做正经事,时候久了,乡亲们原本的情分也都消磨干净,也顾不上了……”
原来那小胖子的爹原本同村中其他百姓一样是出海打鱼的渔夫,可出海打鱼这种事,本就风险极高,大约是三年前,村中男人们像往常一样驾船出海,谁知偏遇上多年不遇的大风暴,整条船恨不得都碎了。
说也是倒霉,出海的一共七个人,回来了六个,唯独那小子的爹葬身大海,还有一个坏了胳膊的,其余的人只是受伤,养了一阵子就好了。
本来么,都是乡里乡亲的,平时谁家有个难处也都爱帮一把。当时那男人没了,大家伙还都想着照应这孤儿寡母,谁知……也不知那女人是悲伤过度了,还是单纯只想找个理由叫自己余生好过些,竟告诉那小子说,他爹是个英雄,之所以死了,是为了救这一船人!
本来么,上山下海这种事儿就是靠天吃饭,本也是脑袋别裤腰,指不定什么时候出点什么事,大家入行时就该有心理准备的,活着是命大,死了是老天爷叫你走,不得不走,谁也不会说什么。
你家男人没了,大家伙都挺同情,也愿意帮衬,可你转头说出这些话来,就不地道了吧?
都是九死一生出海的,怎么一转头,我们就欠你家男人一条命了?
天下可没有这一张口就来的天大的人情!
打从那女人说了这话之后,原本还跟她家走的挺近的都陆续翻脸,渐渐地也就不往来了。
“本以为她这么说说也就罢了,年纪轻轻守寡不好受,大家吃些亏也认了。可没想到,她竟也是这么跟她儿子说的,”王嫂子一拍巴掌,也很是无奈,“这可真是要了命!”
席桐有些不解,“当时那孩子也该有七岁了吧?按理说记事儿了,怎么,一点疑惑都没有?”
他们家展鹤才四岁的时候记事儿就记得叭叭儿的,七岁的孩子放到现代社会少说也是二年级,早就该有记忆了吧?
“谁知道呢,”王嫂子唏嘘道,“外头不管谁说什么,那小子是一概不听的,见天嚷嚷着那些人的命都是他爹救的……大家不好跟个孩子一般见识,只是不做声罢了。可那娘儿俩如今竟也不大正经过日子了,当儿子的满村儿乱跑,只往人家身上撞,蹭一下就要吃要喝,不给就闹,当娘的只是装聋作哑,闻到门上去也只是一推四五六!”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情!
展鸰和席桐听得目瞪口呆,觉得开了眼界,不由得端起碗来默默喝水。
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没想到统共才十来户,撑死了百十号人的小小渔村,竟也有这么多匪夷所思的故事。
好不容易遇到王嫂子开了话匣子,展鸰趁热打铁,又装作无意的提起那被村民排挤的姐弟俩。
那对姐弟似乎是这里的禁忌,谁也不愿意主动提及,过去几天展鸰想尽了办法跟大家套近乎,大家也都很配合,什么都爱聊,可每每一到这个话题就齐齐闭嘴,打死不开口,还反过来劝她也别多问,生怕沾染晦气。
也就是跟他们投缘,且王嫂子也是个颇有侠气的正义之辈,对此事早有微词,沉默片刻,这才长长的叹了口气,“真要说起来,那母女俩可不如这姐弟俩了,好歹人家还肯拼命干活呢!便是谁家里有顶梁柱大男人,也未必会做的比那两个孩子更好了。”
卖命劳动,辛苦过活的人,总是值得尊重的。
席桐也装作很是不解的问:“那姐弟俩瞧着也非大奸大恶之辈,小小年纪,怎的就招惹旁人不同快?”
他们虽然听赵老三说过首尾,但那毕竟也是一面之词,若要替人解围,还得全面了解了才好出手,不然只怕最后自己先成个笑话。
“也是造化弄人,”王嫂子唏嘘道,说着还朝窗外瞧了瞧,确定没人之后,这才继续道,“你们不知道,那姐弟俩的爹姓李,原本是我们这一带几个村子有名的俊俏后生,又聪慧能干,脑袋瓜子好使着呢!许多大姑娘都很中意。村里原来有个老人,甚是有威望,爱他的天赋人品,收了做徒弟。后来不出几年,徒弟学的本事比师父都大,当师父的反而要靠着徒弟吃饭,外人谁不羡慕?那老人有个孙女,十分爱慕那姓李的,老头儿也想撮合这门亲事,谁知姓李的也是个犟种,前后提了两回都拒了,转头竟另从外头带回来一个女子!”
展鸰和席桐齐齐吸了口气,觉得这故事从头到尾都充斥着言情必备的浓烈狗血气息。
“那老头的孙女要死要活,师徒俩也闹僵了,至此老死不相往来。”王嫂子叹道,“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好人不长命,谁能想到,那夫妻两个儿女双全,孩子又好看又伶俐孝顺,正是要共享天伦的时候,竟一下子都没了!”
“……老头儿又急又气又痛心,大骂那女人是个妖孽,又骂剩下的这两个孩子跟他们的娘一样是不祥之人……他威望甚高,说的话连村长都不敢反驳的,结果这么多年下来,竟渐渐成了真的似的……去年老头儿到底是熬死了,可这些话却还是继续传下来……”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说的多了就成了真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一开始不信这说法的村民,只怕也将其当成了真的。毕竟谁也不敢拿着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冒险不是?所以干脆就牺牲两个无关紧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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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乃开国四公之一的镇国公,
外祖父乃同为四公之一的襄国公,
父亲为一等镇远侯,
母亲是名满京城的才女,
两位兄长亦为少将军,
唐时妤自己是公主伴读,
她的一生注定如夏花般绚烂,
而她也以旁观者、乃至参与者的身份,见证经历了这王朝的兴衰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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