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黎明,山林中远远近近便响起鹿哨之声。
经历了那样一天,那骨头鹿哨的动静已经植入婉兮心底。她纵然还在疲惫熟睡,可是一听见那漫山遍野的呦呦鹿鸣,便猛地睁开了眼。
清醒过来那一瞬,却是昨晚的记忆,抢先涌进了她脑海中。
昨晚的那种种,滚烫的鹿血酒、她在他怀中万千的缠绕和温存……虽隔着醉意,眼前仿佛架了一层蜜色轻纱,可是身子的烙印却是那样真实而深刻。
婉兮忙伸手捂住了脸,继而手指头分了缝儿,才敢去望向身边人。
却见他竟然已经穿戴整齐,那般齐整地却还躺在被窝里,黑瞳灼灼凝视着她。
婉兮又羞又惊,急忙将手指头缝儿又关合。不依地低叫:“爷既已穿戴整齐了,何不起身儿?”
皇帝轻笑一声,没拉下她的手,却将她整个人拉下来,重新抱进怀里去。
“爷从五岁进学,每日便都是天不亮便要起来用功。继位之后也是如此,天不亮就要早朝。今儿更是要趁着黎明便要哨鹿……爷也不想去,可是爷非得去。不然爷这一回首次秋狝,身为天子却一无所获,又如何在宗室大臣们面前立足呢,嗯?”
婉兮便更是脸红。
可不,皇上昨天一整天都没忙活“正经事”,上哪猎鹿去呀?
晚上虽然亲自射中一头大鹿,可却只为了给她割角刺血,之后又为了她而纵了去。如今皇上可不两手空空、一无所获么~
婉兮便轻轻推推皇帝:“那爷快去。听这漫山遍野呦呦鹿鸣已起,爷再不去便迟了。”
他却哼了一声,赖皮地又将她抱紧,将头都埋进她怀里去:“……从此君王不早朝!”
婉兮笑了,轻轻摇头:“爷有这样一句话,奴才已是心满意足。可若爷当真为了奴才不早朝了,那奴才便成了祸国红颜。难不成爷要让奴才担着这样的罪名不成?若爷不想,这便去了……就也当是,为了奴才去的!”
皇帝这才笑了,抱着她又亲了几个,最后耐不住,又扯开她衣领,在衣领之下的隐蔽之处,故意咬了一个红的,这才怏怏不乐地起身:“爷先去了,你歇着。”
皇帝起身,披上软甲,头顶戴上赤金冠,一身的耀眼。回首朝她眯眼一笑,抓过大红织锦的撒袋,系在腰带上,英姿勃发而出。
婉兮又伏在大褥上傻笑了一阵。
笑了半天方扶住脸,心下斥自己:这是傻笑什么呢?
撑着起身,满身的酸疼,简直如被大马车百般辗轧过一样。
李玉听见动静,没敢贸然进来,在帘外问:“姑娘起身儿了?”
婉兮连忙敛好衣裳,“烦劳谙达,帮我送一盆热水进来净面即可。”
待得李玉带人进来送热水,却见婉兮已经将昨天那一套衣裳又都穿好。身上也披上了鹿人的鹿皮袄,鹿角冠也放在了手边儿。
李玉吓了一跳:“姑娘这是……?”
婉兮眨眼:“我昨儿的差事是鹿人。今儿既一早就要哨鹿,我这当鹿人的也不能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