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传回洋州之后,士子们看得不大明白,积累了许多疑惑想要请教。
整整三天时间,朱铭都在解答疑惑,而且思想非常激进。
令孤许问道:“国君不方,群臣难以劝谏,就只能寄希望于新君。若是新君也不方,为之奈何?”
众士子看向朱铭,想要知道答案。
朱铭说:“诸位可曾读史?历朝历代,若连续出现昏君,这个朝代的下场如何?”
“改朝换代是也!”令孤许道。
朱铭说:“改朝换代,只是一个结果。国君不方,群臣劝诫。劝诫不成,希图新君。新君昏庸,则国事愈发糜烂。百姓求个什么?经商者只想安稳做生意,耕种者只求安稳种粮食。商税过重,商贾怨怼;粮赋过重,农户怨怼。人人生怨,则天下皆反矣。奸党盈朝,君子也会离心离德。”
此言一出,众人惊骇,朱铭的暗示太明显了。
卢衡问道:“相公是说,这大宋……”
朱铭说道:“天下万民便如林中之竹竹子被压得越狠,反弹起来就越有力。如果不能把竹子压断,竹子必可屹立不倒。尔等不知,京东路早已遍地盗贼。陕西的盗贼也多起来,有不少逃入山中。川南十万夷人刚刚平定,我估计江南又要有反贼了。”
“江南富庶,怎也有反贼?”余大渊问。
朱铭说道:“官家大兴土木,令朱勔运送花石纲。那朱勔奸恶狠毒,若是盯上了哪户,只要这户靠山不硬,便以搜罗奇石为借口,冲进富户家中敲诈勒索。两浙与江东,每个月都有富户破产。富户都如此艰难,小民何堪也?或被征发为役夫,或被勒令采买上贡,或是连人带地被贪官强占。”
洋州士子还真不清楚这些,听完都感觉不可思议,江南百姓居然比汉中还惨。
王昶问道:“州县官员就坐视不管吗?”
朱铭冷笑:“官家对朱勔宠幸之至,朱勔那厮,已经有调动南方厢军运送花石纲的权力。此外,朱勔还蓄养私兵,早已形同造反,官家对此视而不见。两浙、江东各州府县官员,都要去拜见朱勔,自称其门生弟子。若是谁敢反对朱勔,就不能在江南长久做官。”
“这……这简直岂有此理!”令孤许觉得太扯淡了,甚至怀疑朱铭在说谎。
朱铭说道:“再让朱勔胡作非为下去,至多再过三五年,江南百姓必定揭竿而起。这就是方矩论不便讲的,君不方,臣不方,民必不方。而民心思方,求彼不得,只能求己。一夫振臂,万夫景从,祸事不远矣。”
卢衡说道:“江南乃财赋重地,那里造反作乱,朝廷派遣大军征讨,天下各州必然加税。”
朱铭叹息:“首当其冲者,便是淮南和京东,那里的百姓必定难以承担。特别是京东路,百姓已在负担河北与京畿,若再供应大军征讨江南,恐怕造反百姓将此起彼伏。”
宋江只是拉开序幕,方腊起义期间,山东、河北同样在造反。
单论起义军的数量,山东河北甚至超过江南。只不过,江南有统一的领导,而山东河北各自为战,最终被官兵给各个击破。
也只是击破,并未真正消灭。
残余起义军逃进太行山、沂蒙山等山区,一直到金兵南下都还在活跃。金兵比大宋朝廷更残暴,逼得起义军抗金扶宋,很多义军首领都去投靠宗泽,或是以宗泽部将的名义打游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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