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殿的门敞开着。宁宁与半助跪坐在一旁,等待信房的到来。
侍卫通报后,他俩的情绪都不由得更加紧张起来。信房一踏进客殿,宁宁与半助立马低头行礼,没听到对方声音前根本不敢将头抬起。
可过了好一会儿,也没听信房示意他们免礼。半助好奇地微微抬头窥探,可令他惊怕的是,正好与信房四目相接,吓得他连忙再次低下头。
“都抬起头吧。”
信房说到。
“宁宁夫人,我们可有好多年不见了。”
“是。自从搬来长滨后,我就一直没有机会去拜见大公子。”
信房嘴角一扬,将目光移向半助,问:“你就是黑田官兵卫之子松寿丸?”
“回大公子,是的。”
“想必我此行目的你们也知道了。使命在身,还望二位体谅。”
“事情还未清楚,右府大人怎么能就下如此决定呢?还望大公子向右府大人求求情啊。”
宁宁说道。
“父亲正在气头上,恐怕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错杀了忠臣的嫡子,天下人会如何看待右府大人啊!”
“忠奸此时尚未有定论。在父亲看来,官兵卫只不过是播磨一个不起眼的乡下武士罢了。而越是因为他身份低微,才让父亲大为光火。此时不斩了人质,恐怕难消父亲的心头之怒。”
信房说话间不时看向假松寿丸,对方一语不发的样子令他有些在意。
“大公子认为这样做就是正确的吗?”
宁宁责问道。
“正确与否都改变不了父亲的决定。”信房示意一同前来的石见仙千代和九郎兵卫,“将松寿丸带走。”
“不可!”
宁宁起身护住半助,坚持不同意。
“夫人,你若违抗命令,会连累到前线的秀吉。”
经信房这么一说,宁宁呆住了。恰好半兵卫前来,才暂时缓解了紧张的局势。
“老师,你不是应该在播磨吗?”
信房诧异地问道。
“旧疾又犯了,秀吉大人命我回长滨修养几日。”
“不如随我一同前往安土,让御医好好为您诊治一下吧。”
“不必了,休息几日就好。”
“莫非老师此番前来也是为了官兵卫的事?”
信房问道。
“不是。我只是来和你商量一下应对之策。”
半兵卫微微笑道。
“老师指的是?”
“官兵卫是否会倒向荒木,以及之后我方该如何应对。”
“我与官兵卫毫无交集,老师是怎么认为的?”
“官兵卫是第一个响应织田家入主播磨的。并且为织田家说服其他播磨豪族立下汗马功劳。不仅如此,还为秀吉大人屡立奇功,将自己的居城姬路城献给了秀吉大人,作为羽柴军平定播磨的据点。像官兵卫这样深明大义的人,世上不多见。”
“这些只能说明他是个有远见的人。”信房将目光停留在半助身上说,“或许正因为他的远见,才会在荒木村重背叛后,敏锐地选择倒戈毛利家。”
“荒木的背叛并不能阻止右府大人平定播磨的步伐。这是显而易见的,以官兵卫的智慧,不可能不知道。”
“那为何他一去不复返?并且小寺家谋反的时机又如此巧合?可见小寺家早有谋反之心,官兵卫不可能不知道。老师你觉得呢?”
半兵卫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时间没有接上话。
“若是官兵卫真像老师所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不能为我方所用,还是尽早除掉为好。”
信房走近宁宁,冷漠地说道:“让开!”
宁宁满眼畏惧地望着半兵卫,见他毫无反应,只好退到了一边。
“人质的命运就是如此。你还有什么未完成的事吗?”
信房问半助。
半助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当死亡真正逼近的时候才真正体会到它的可怕。刚才的坚定在他脸上已全然消失,但他不能打退堂鼓,他肩上的使命关系到羽柴家以及竹中家两家的安危。
“我还想再吃一次西市场的糯米丸子。”
半助开口说道。
信房顺着他的眼神看去,目光停留在了半兵卫身上。此时的半兵卫一脸苍白,挂着信房从未见过的神伤呆望着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