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想哭就放声哭出来吧!”
追着华姬跑出来的信房这样说道。
可没想到华姬大哭起来却如孩童一般恣意,想必心中的哀苦已到了极限。
“七岁的时候菖蒲就跟在我身边了。”
彻底释放过后的华姬脸上还挂着泪痕,精疲力竭的她望着山涧的流水自言自语道。
“我以前总是逃出城外游玩,回来母亲责罚,也总是菖蒲替我求情。对于我来说,菖蒲如同我的亲人,就像我身体的一部分。可为什么就连她也……”
“她临死前只说了一句话,是向你致歉。我想她也充满了悔恨和愧疚吧。”
“菖蒲真的是景虎方的奸细吗?”
华姬问道。
“我想是的。上次阿初的事我就起疑了,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她。”
被华姬投入水中的石子激起一湾水花,旋即晃着脑袋沉入了溪底,融入了其中。信房不禁想,菖蒲也和其他战争的牺牲品一样堆积在了一起,无人问津,这就是这个乱世的残酷。
“家督之位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华姬望着刚才的石子,目光暗淡。
“如果我说不,那一定是骗你的。”
“重要到不惜亲人反目吗?”
记忆的碎片如同闪电在信房脑中一闪而过,是关于家督之争又或许是关于亲人反目。这熟悉的感觉令他的胸口突然郁结了一股闷气。他试着做了一下深呼吸。
“这一连串发生的事也令我慌了手脚。不只是你,那些怀念谦信公的人此时都觉得五味杂陈吧。如果将这些都怪罪于景胜殿下,那我们就太狡猾了。”
“难道不是因为他才……”
“试想如果景胜殿下不这么做,后果又会如何。我方的实力无法压制景虎方,再加上景虎背后有北条家支持,恐怕景胜殿下日日夜夜都会在惶恐中度过。若景虎有异心,景胜殿下更是性命不保。”
“那直接让景虎继承家督不就好了吗?”
信房叹了声气:“家督之位岂可这般儿戏。景虎派和上田众(景胜一派)一直以来水火不容,就算让景虎继承了家督,恐怕上田众也不会轻易屈服。到时若是北条家插手进来,景虎又握有大义之名,景胜殿下的处境怕是还不如现在。”
“那不是横竖都没办法了吗?”
“所以我才想促使两位殿下握手言和啊。不过退一步说,拿下本丸也是不幸中的万幸。至少在对抗中我们还抢得了先机。只是之后……”
“之后什么?”
“一是拉拢家中的中立派,二是如何对抗景虎与北条氏政的联合。武田胜赖又是北条氏政的妹夫,恐怕他也会加入进来吧。”
“那哥哥不是一定会输吗?”
“事在人为。”
华姬突然惭愧地低下了头。
“怎么了?”
“明明哥哥身处这么困难的境地,而我却还在责怪他。”
信房浅笑道:“正常人都不希望亲人间反目成仇。你会如此生气也是因为把家人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啊。这是你的优点,不必为此难过。”
“我该怎么做才好,怎么做才能帮助哥哥?”
“我不知道。”信房自言自语道,“我不能再继续卷入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