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秀一震惊了,半晌才道:“……我做饭,能……我是说,好吃吗?”
古川久弥沙点点头:“超级好吃。”
“你喜欢吃吗?”
古川久弥沙差点就要回答“喜欢”,但却蓦地反应过来,看着他弯了弯眉眼。
“你会找到那个喜欢你手艺的人的。”
赤井秀一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你拒绝起来一点没留余地。”
古川久弥沙笑笑,没有说话。
赤井秀一看着她的笑,突然道:“你不介意吗?”
古川久弥沙愣了一下:“介意什么?”
“安室透这么拘束着你,你不介意?”
古川久弥沙摇了摇头:“很介意,但是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
“但你没想过要离开他。”赤井秀一瞥了一眼远处虎视眈眈的安室透。
古川久弥沙也有些苦恼:“……我知道这件事不是他的错,或者说,不全是他的错……造成现在的局面我也有一定责任,但是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我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我就只能先顺着他。”
“他说了不相信吗?”
“……没有,但是他很强烈地在抵触我,比如我一靠近他,他就觉得我想给他下药弄晕他,然后偷偷溜开。”
“你没试过直接和他直说吗?”赤井秀一笑了一声,“就像对我那样?”
“……他不会信,或者说,有些事情不管他信不信,说了都会有很糟糕的后果。”
“有比你们现在还糟糕的后果吗?”赤井秀一突然问。
古川久弥沙想了想:“……不好说,但是你知道的,秀一,我不喜欢难以掌控的后果。”
赤井秀一沉默了一会儿,“但你选择了难以掌控的他。”
他突然微微低头,凑近了她,“你熟悉我,知道我的所有反应,知道我们在一起后会怎么样,知道我会对你好,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但你还是选择了他。”
古川久弥沙下意识想退开一步拉开距离,却被赤井秀一突然扣住了腰身。
“……秀一?”
“我会期待着你后悔的那一天。”
他轻轻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然后干脆地抽身离开,不再回头。
古川久弥沙在原地愣怔的时间里,降谷零已经走到了她身后。
“回家了。”他的声音很冷,但终究除了这样硬声硬气的语调以外,没有做任何强迫她或是出格的动作。
古川久弥沙现在脑子里也有点乱,只能浑浑噩噩地一路跟着他回到车库,坐上了车。
直到回了家中,降谷零的脸色都没有好转,甚至在看到她恍惚的神色后更加难看。
他将钥匙扔到玄关的柜子上,终于还是忍不住刺声开口:“怎么?还在回味?”
古川久弥沙在原地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突然笑出了声,“我真的会建议你俩换一换。”
既然都对对方醋意那么大,又那么“向往”的话。
降谷零本来还想说什么,却见她突然深吸一口气,伸手拉住了他的手,然后开口问了他一个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零,你觉得现在我们之间……还能更糟糕吗?”
他瞥了一眼她握着他的手,似乎想挣开,但终究没舍得,“你想离开?”
古川久弥沙:……
从这次她回来开始,降谷零这人就三句话不离“你要走”这个话题。
她想了想,可能这对于他来说,就是他觉得“最糟糕”的情况。
她多少放了点心,于是把他拉回了房间,按在椅子上,强硬地开口:“那我和你讲个故事。”
但降谷零只是瞥了她一眼:“如果是要讲你那几个前男友的故事,不必了。”
古川久弥沙:?
“我不介意你的过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会根据这么多年的相处来判断,”他捏了捏她的手,“如果你觉得我介意的是这个,没有必要解释太多——同样的,如果你想用过去的经历论证一些事情试图说服我,我也还是那句话,我有自己的判断。”
……好吧,翻译过来就是“我不介意你的过去,但你也别想通过讲故事来解决当下的事情。”
“……但你明明很介意秀一。”她还是忍不住开口吐槽。
降谷零哼笑一声,“我介意的是他‘你前男友’的身份吗?”
古川久弥沙有些抓狂了:“那你介意的是什么!?”
她都已经想好要将所有过去的故事和盘托出了,结果他给她来了一句不介意。
“你如果介意的是我要离开,我明明都和你说了我不会走,我甚至都把薯条留给你了,你还是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她终于开始暴躁起来,上前一步揪住了降谷零的衣领,“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会曲解,又不肯听我解释,连对待犯人都该给我个辩解的余地吧?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但却这么一点信任都不给我?!”
听到她这句话,降谷零的眸色微微一沉,“是我不信任你吗?”
古川久弥沙气结:“不然呢?!”
“你扪心自问,你每次做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把我排除在外,宁可去找无关紧要的人帮忙也不肯来找我——甚至在这个世界所有人都失忆的情况下,你宁可去找赤井秀一坦明一切也不肯找我,究竟是谁不信任谁?!”
说道这里降谷零也有了一点火气,他伸手一揽,把压在他身上的古川久弥沙抱入怀中,翻身压在了身下。
“我当年问过你,你的答案是什么?”
古川久弥沙被他说得一懵,“……什么?”
“你说,很遗憾我们没有相遇在正常的世界。”降谷零扣住她的肩膀,“现在呢?这是你口中正常的世界吗?如果是的话,你从头到尾都没有给过我信任,如果不是的话,我们还需要等多久才能达到你口中暗格‘正常’的世界?”
话已至此,他的语调也有些颤抖起来。
“我永远拥有不了‘真实’的你,你什么都不肯说,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似乎哪里都在‘为我好’,但却总是把我隔绝在外——我时时刻刻都觉得一觉醒来一切就会清零重新开始,我会连你的存在都全部忘记,而在又一个新世界里,你选择的也永远不会是我,你可以告诉任何人世界的真相,却唯独把我排除在外!”
他的声音沙哑,甚至多了点嘶吼的意味:“为什么?”
他在质问她——为什么?为什么每次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都要把他排除在外?为什么可以对任何人阐明过去的一切,却独独对他例外?
古川久弥沙脱口而出:“因为我爱你。”
降谷零的质问卡在了喉口,卡出了一声可笑的喘息,他甚至怀疑自己没有听清:“什么?”
古川久弥沙顿了顿,似乎这个回答本来也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但她既然已经开了口,便只能继续说下去了。
“是啊,很可笑吧,因为我爱你——你看,连我现在说出来的时候,身为当事者的你都觉得荒唐。”
降谷零确实觉得荒唐,却并非是她以为的那种荒唐。
而是他从未想过,她做任何事也是会以“感情”为驱动的——这么说似乎更荒唐了,但是即便是深爱着她的降谷零,也从未奢想过自己能得到她的回应,甚至是如此坦诚说“爱”。
所有人都知道,古川久弥沙是个凉薄的人。对于她而言,感情只是达成目的的一种手段与工具,她一分分地拿捏算计着,拿着别人的,甚至自己的感情作为筹码,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古川久弥沙只看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他究竟在介意什么。
她笑叹了一声,“零,其实有一句话,你,还有所有了解我的人,都没有说错——我是一个可以算计利用一切的人,包括我自己。但有些事情,你们实在太高估我了。”
她闭了闭眼,“我的心并不由自己掌控。”
她又笑了笑,“虽然你说不用听我解释过去的事,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你或许无法想象,我这一生有大半时间都在和精密的数值打交道,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对我而言,感情是可以被量化的东西。
“它们是冷冰冰的数值,是我完成任务,‘攻略’后得到的奖赏,是我赖以生存的本源。
“它们是我最重要,也是最不重要的东西,为了那些数值我可以付出一切,而我又可以从那些数值中获得一切——而当它作为一个工具,在我的生命中存在了这么多年后,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感情是什么了。”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直到遇到了你,零——你让我看到了真正作为一个鲜活的个体而存在的感情,并非冰冷的、可以掌控的数值,也不是我刻意算计取得的奖赏。”
她的眸光闪闪发亮,好似藏着明亮的星,让降谷零忍不住想要深入其中,连刚刚那份失控与躁动都渐渐平息下来。
“你是特殊的,是我这么多年来遇到的第一个独一无二的存在。”
说到这里,她突然叹了一声,“但我是个卑鄙又自私的人。”
她的这句话转得太突然,让降谷零微微一顿,却下意识地收紧了怀抱。
“我……我不想失去这份感情,或者说,我不想失去这份美好和纯粹——就像是漫漫长夜中龋龋独行的旅人,眼前乍现明亮的光。我想伸出手去触碰,我想保护这份光,我想……拥有他。
“所以我不愿意破坏这份美好,我希望你对我的感情永远是纯粹的,我知道我本性卑鄙,我并不美好,我有许多黑暗面,所以我小心翼翼地藏匿起来,我不想让你看到它们、经历它们,我希望我在你眼里,永远都是最光亮完美的存在。
“你之前问的,为什么每次都不寻找你合作,为什么不敢对你坦言所有事,又或者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你过去的记忆,这就是原因。”
我自私、卑鄙、狡猾、算计、自利……这才是我的真面目。
我不希望你看到它们,我希望那个被你喜欢着的我永远纯粹美好,当得起这份超越了系统设定的、超越了一切数值立场的、奇迹般的爱意。
降谷零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只是埋首在她的颈边,突然沉沉一笑。
“……你笑什么?”
“你知道在这一世,我最初想起的是关于你的什么记忆吗?”
古川久弥沙想了想:“我杀人的记忆。”
她叹了口气,“所以你看,这就是我不想让你知道许多事的原因——我在你心里留下最深刻、最初的印象,永远是和杀戮挂钩的。”
降谷零却摇了摇头:“恰恰相反。我确实梦到了你在杀人,但最后,我梦到了自己成为了你的共犯。”
古川久弥沙愣了一下:“共犯?”
降谷零的声音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甚至带了点笑意,“那时我就在想,如果梦里的人真实存在的话,我一定很爱她。”
古川久弥沙一顿。
“爱到哪怕亲眼目睹她杀人的一幕,也无法自拔地被她吸引,甚至沦为她的共犯。
“再后来我梦到我们在坠落的飞机上,你和我说你怕死,还说我们承载着整个飞机192条人命。”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她的脖颈上亲了亲,“那个时候我以为,我对你的感情只是那场空难中产生的吊桥效应,但后来我才真正发现,我或许在你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就已经沦陷了。
“我说过吧……跨过身份立场,跨过生死阻隔,我们最终能走到这一步,是奇迹。”
他撑起身体,瞳仁中是从前从未出现在降谷零身上的,闪闪发亮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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