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地一声,烟雾燃起。
初晨的第一缕曦光终于划破天际,朝阳升起。
他烟头上的火光传递到了她的烟上,雾气与火色在那一瞬在两支烟上,交|融一体。
光明与黑暗相交的一瞬间、刀枪相交的寒夜后,隔着两支烟的距离,她向他献上了一个含蓄的吻。
赤井秀一鲜少有愣怔地头脑一片空白的时候——身边四伏的危机不允许他有任何一瞬间的失神,不然下一秒便是命丧当场。
但是在古川久弥沙握上他的手臂时,当古川久弥沙的烟擦过他烟蒂上的火光时,在她含着隐隐笑意与不可见的媚色向他眨眼时,在他们的烟火交融时……赤井秀一呆愣当场。
那一瞬,朝阳与火光都在他的眼前黯然失色,他只能看见一人。
古川久弥沙却十分有分寸感,她点着了烟后,便后退了一步,退回了两人间的安全距离,不再做多余的动作。
她转身面向天际的朝阳,浅浅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了稀疏的烟雾。
平心而论,她抽烟的姿势十分生涩,像是偷穿大人裙子的小姑娘,有些别扭,落在了赤井秀一眼中,却别有一番生动的美感。
她在烟雾中轻声开了口:“你昨晚告诉我,我可以和你倾诉。”
赤井秀一尚在愣怔中,缓了一会儿才有些恍神地应道:“……嗯。”
古川久弥沙笑了笑,骤然开口,将惊天之语平平淡淡地讲了出来:“琴酒杀过我一次。”
她的目光微微一侧,划过了赤井秀一震颤的表情,吞下了后面那句话——和你一样。
震颤之后,是恍然。赤井秀一叹了口气:“……所以你对他,是这个反应。”
他早就从降谷零的口中得知,她从一开始便和琴酒不对付,几次难得的主动出手,目标也从来都是琴酒的性命。
古川久弥沙点点头,“所以我要杀了他,给我自己报仇。”
赤井秀一没有说话,静待着她继续往下说。
“我试了两次,一次是在黒尾议员的生日晚宴上,那一次我没有成功,甚至差点再次……死在他怀中,”她的声音中有些悠远的意味,“然后是前两天,我知道他在大阪后,想要获得他的信任,再次趁机对他下手,但也没有成功。”
两次惊心动魄的失败便被她这么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仿佛对她毫无影响。
但赤井秀一知道,如果真的毫无影响,她便不会站在这里,和他说这些话。
“在那之后,他就成了我的噩梦。”
说罢,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其实这么说也不准确,早在他‘杀’了我,我又‘活’过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就是我的噩梦了,那一阶段我反反复复地梦到自己被他子弹穿心的场景……”
说道这里,她突然停了口,赤井秀一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静待着她调整好思绪。
长久的静默后,她蓦地抬头,看向赤井秀一,瞳中并无他以为的泪意,却隐含滔天巨浪。
“秀一,死亡很痛的。”
赤井秀一蓦地呼吸一紧,烟灰从烟头落下,烫的他指尖一痛。
“可能活着的人都觉得,那只是一瞬间的事……但事实是,真的很痛的。”
她没有用任何铿锵深刻的词语去形容,只是普普通通的“很痛”两个字,却几乎让赤井秀一无法呼吸。
——她也在自己手上死过一次。
古川久弥沙没有顾及赤井秀一的沉默,她伸手搭在栏杆上,将头埋进双臂间。
“秀一……这就是我的噩梦。”
这是她无法对任何人诉说的,无法被任何常人开解的,心底最深的恐惧与梦魇。
她的声音闷闷地,从双臂间传来:“就像你说的,我需要做点什么,来想办法改变这一切。”
改变最终的结局,将这永生永世的噩梦彻底从生命中根除。
而且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过了这个世界,她将不再在柯南世界中轮回,她再也不会碰到琴酒。
她连给自己报仇、解开心结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只能在无尽的生命长河里,永远沉沦于无解的噩梦中。
“我会疯的……”她真情实感地呢喃出声,“如果没法亲手杀了琴酒,我会疯了的。”
赤井秀一看着她单薄的身影染上晨光,想伸手去抱她,轻抚着她的脊背安慰她,却无法伸出颤抖的手。
——如果在这件事上只有一个人没有资格安慰她,那一定是他。
他曾和琴酒做过同样的事。
他深吸一口气:“……你需要我做什么?”
赤井秀一已经对古川久弥沙足够了解,他明白她今天来找他讲故事的用意。
古川久弥沙压下唇边的笑意,抬起了头,认真地看向了他:“我需要你帮我……”
赤井秀一看着她殷红的双唇在朝阳中开阖,吐出来的话却荒谬到让他觉得根本不是自己听得懂的语言。
古川久弥沙平静地,一字一句地复述了自己的计划。
如她所意料的,赤井秀一的神色渐渐不可置信起来。
“你疯了!”
她很少看见赤井秀一这样压抑不住冲动的模样,似乎唯有的几次也都是因为她。
古川久弥沙摇摇头:“我没有。”
赤井秀一捏着烟的手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尚有余温的烟蒂几乎被他捏成一团。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吧?”他的声音也颤抖起来,“我不会同意的。”
古川久弥沙侧过身体,直面了他,“只有你能帮我。”
她这句话一下点爆了赤井秀一压抑的情绪,积压的怒意与情感一下爆发,他狠狠将手中的烟碾灭在栏杆上,冷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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