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这绝对不能够说是成功的技术。
但如果让青鸟看到了这种东西……
我忽然回忆起了在那个除夕夜,青鸟的父亲,那个貌似豁达而又健谈,以世俗社会的眼光来看无比成功的企业家,他趁着青鸟中途离席期间对我说过的话。
“很久以前,我是没有亲戚的。父母很早就死了,我只好独自在城市里生存和打拼。说来也怪,自打发迹之后,我就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些亲戚。不过我也不想要跟他们经常来往。”他淡淡地说,“我的家人就只有文竹,以及她的母亲,但是……”
他露出了自嘲的表情,“我真是个不及格的父亲啊。只有看到女儿的脸,我才总算能够回想起来她是活在何等诡谲而又危险的世界里。而当她消失在我视野里的时候,我又会再度变得无法回想起来了吧。”
“那不是你的错。”当时的我是这么说的。
“我完全无法理解现在的女儿,更加无法理解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我看得出来,我的女儿非常信任你。”他难以释怀地看着手里的酒杯,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下去,“请你以后也多多照顾文竹。”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份寿命转移技术的资料就已经被我手里冒出来的靛蓝色灵性力量绞灭得连灰尘都不剩了。
青鸟一定是觉察到了从我这里传出去的灵性波动,她走过来从后面关心地询问,“你那边发生了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反射性地回答,却连头都不敢回。
“是吗?”她的声音虽然有些疑惑,但应该是出于对我的信任,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回收工作里。
“这么做好吗?”塞壬在我的脑海里询问。
我居然对青鸟撒谎了!
现在去说清楚还来得及。我以前也不是没有在青鸟的面前反射性地掩饰过自己,只要马上说出实情就没事了。
但是,想到自己刚才看到的东西,我怎么能够说出实情。
我明明是不可以对青鸟有所隐瞒,更加不可以撒谎的才对。
我真的很害怕青鸟会对那种东西感兴趣。
不过,冷静下来想想,那种方法就连是否能够增加咬血的寿命都还要两说,能否适用于我的特殊体质就更加难说了。
况且就算真的能成,青鸟真的会用那么不划算的方式来延长我的寿命吗?要是一比一的转化率也就罢了,用自己十年寿命才能够延长我一到两年的寿命,凡是神智清醒的人都会理性地放弃这种选择吧?就算再怎么爱我,也没有必要将自己的一切都给我吧?
不知为何,我感觉她真的有可能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我也要避开。
而说来可耻,当我想象到她可能会理性地放弃这个选择的时候,我居然也会感觉难过。明明我是那么不愿意她做出这个选择的才是,怎么可以有那么矛盾而又卑鄙的情绪呢。
“刚才的技术资料,我已经全部记下来了。”塞壬说。
“不要……不要告诉青鸟。”我说。
“我明白了。”她一如既往坚定地站在了我这边。
这样就好,像我这样的坏人就不应该奢望长命。我的余命会变得如此短暂,本来也是我应受的报应之一。我不应该逃避自己的报应,更加不应该连累青鸟。
说到底,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与有着大好前程的青鸟在一起。
一切的错误都起自于那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当她努力地向我讲述故事、再度为我编织“梦境”的时候,我没有拒绝她。她说自己一定是被我魅惑了,我又何尝不是被她魅惑了呢。
我一定是有能力拒绝的,然而在她熠熠生辉的双眼下,我不由自主地迷恋于她,而这便是我又一则罪孽。
只是,在死之前,我必须先面对某个看似无解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