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认了的事,只要不违律法,上官通常得捏着鼻子认了。
廖腾眼里闪过一丝顾忌:“宅院主人为天竺人,姓骨,是前朝京兆郡丞骨仪(《旧唐书》写为滑仪)亲眷。”
亓官植摆手:“前朝遗老遗少而已,岂能令本朝县官退缩?”
在司户佐惊愕的目光中,亓官植写好符文,盖上官印,让司户史廖腾置入卷宗。
看,一切不都解决了?
一身绯色公服的亓官植,有些无奈地踏入长安县所辖之地,步入延康坊,到魏王府递交了名刺。
门子接过几粒金豆子,眉眼里绽放出笑容,立刻让人通报。
铜钱一贯是六斤四两,拎铜钱送人明显不合适。
银嘛,抱歉,唐朝的银子只够做饰品、器皿的,产量低到不值一提。
只有金子,偶尔能暂代货币功能。
至于以丝、绢、麻代钱,那是无奈的事。
实际上,即便亓官植一毛不拔,魏王府也不会有丝毫留难。
毕竟,李世民给李泰越常规的待遇,让他的心插上了翅膀,自由的飞翔。
心大了,就不能再依着脾气,动不动白眼相向,装也得对人装出礼贤下士的模样,何况是亓官植那么一个实职官?
入书房、上茶汤,身子肥胖的魏王仔细翻阅了一下亓官植的奏折,笑得眼睛眯成了条缝:“这就对了嘛!万年县有事不决,就应该找雍州。本官明日上朝,就会呈上去。”
“不过,不用耍这种小聪明,落款大大方方地签名、盖官印,本官还不至于昧你这点功劳。难道你万年县的功劳,我这个刺史不能光明正大地纳入功劳簿?”
魏王知道亓官植的顾忌,亓官植知道魏王知道亓官植的顾忌。
但是,这是个必要的交流过程。
“此番上门,下官是来打秋风的。”亓官植壮着胆子开口。
李泰肉肉的手掌拍着凭几大笑:“多少人进本官府邸,是为了送钱财的!你这检校的明府,好大胆子哩!说,准备劫多少?”
“不劫财,劫书。”亓官植也松懈下来。
“原来是雅贼!”李泰大笑。“本官藏书万卷,你能取多少!”
亓官植轻笑:“不为其他书籍,只请使君赐蒙学刊印书籍。”
李泰坐正了身子:“《苍颉篇》以类相从;《急就篇》常用字,按姓氏、衣着、农艺、饮食、器用、音乐、生理、兵器、飞禽、走兽、医药、人事等分类,编纂成三言、四言、七言韵语,既便记诵,又切合实用;《千字文》押韵自然、结构简单,易于朗读背诵。”
“这三本,本官可以让人印上千本相赠。明府这是要大兴蒙学?”
亓官植将范铮所为说了一遍:“治下小坊正尚且有此雄心,下官也只能厚颜来打使君的秋风了。”
李泰的手指在凭几上敲得笃笃作响。
“敦化坊也是本官治下,微末小吏有此上进之心,岂能不助之?”
“呃,使君,他已经是将仕郎了。”